财前刚去到四天宝寺的时候,就感觉那里的老师似乎有点过分的热情?不过笑脸迎接新生本来也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开学典礼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财前看着台上做着搞怪表情的校长,然后身边不管是新生还是老师,都做出了捧腹大笑的回应。
财前:“???”
有种大型施法现场的既视感。
国中学校都有社团分考核的机制,新生需要加入至少一个社团,当然要不要多加几个社团就完全只看个人意愿了。
是网球部主动找上的财前,原因是在众多新生里,白石对他“一眼万年”。
财前:“……请不要说的那么暧I昧。”
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财前本来是想去看看音乐社的,不过既然网球部都找上门了,那他就试试能不能行吧,正好他最近也对网球很感兴趣。
入部测试没有意外,不过从教练、部长到普通队员都围上来对着他各种夸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
是他们缺人啊。
网球部的招新很主动,但是接受橄榄枝的新生并不多,而有点潜力的新人更是只有财前一个人。
财前觉得很困扰,因为那些前辈有些奇葩。
因为财前对“搞笑”有应激过敏的反应,网球部的众人在没有互相商量的情况下,好像就达成了一个默契。
那就是要“逗笑”财前。
网球部的众人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是财前反而在考虑退部了,因为这些人真的太神经了,他呆久了不会也会变得神经质吧?
后来,是白石对着财前摆了个pose,并送了他一个wikn:“ecstasy!”
也不知道是哪一点突然触动了财前的神经,可能是白石那过于夸张的动作,也可能是那自带星星特效的表情。
反正就是,财前“噗”了一下。
就一下,时间短暂得分不清是一秒还是两秒,但是一直注视着财前的表情的白石他们,都捕抓那个瞬间。
一时之间,他们都抱在一起高呼成功了!
财前:“……”
算了,感觉还不赖。
这个想法只维持在当下,也就是白石他们还只顾着欢呼的时候。
之后,他们开始试图让他也一起做那些抽象的动作和表情。
财前冷漠脸:“我拒绝。”
那么蠢的表情他才不要做!
财前其实还是挺喜欢四天宝寺网球部的,虽然里面的人,好像都有点大病的样子,但是他们都不是什么坏人。
再加上财前觉得加入都加入了,要是中途退出的话,又会有一大堆手续和各种人的劝导,怪麻烦的。
但是他也没想到,自己会为了这个网球部,做出那么多的改变。
“财前,部员信心不强了要怎么办?”
渡边修坐在长椅上,他双手搭在椅背上,姿态闲散、神情放松,而财前正站在后面给他捏肩捶背。
在听到渡边修的问题后,财前心底突然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渡边修说:“让部员重新散发活力,这可是身为部长的职责,你去逗他们笑出来就行了,就和以前白石让你笑起来一样。”
财前思想斗争了很久,彻夜难眠,训练都出神了,但是最终还是在渡边修的催促下,一咬牙迈出了那一步。
“不就是‘搞笑’嘛?做个白痴的表情就行了!”
财前猛然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怎么了?”
床上的切原被财前的动静惊醒,他探头看向睡在地铺上的财前。
因为没有拉窗帘,月光覆盖了大半个房间,所以就算没开灯,切原也能看得清财前的表情。
那是一种惊恐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做噩梦了?”
财前爬着坐了起来,他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的说道:“确实是噩梦,我竟然梦到我最终还是被感I染了大病,我整个人都好像是被夺舍了一样,还好只是梦……”
切原:“???”
财前看着窗外的剪影,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想了一遍刚才的梦境。
抛去后半程离谱的发展,前面却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是他刚入学四天宝寺的那一年发生的事情。
在小金出现之前,教练和白石他们,确实一直都在试图让他融入那抽象搞笑的氛围里。他没说过,他其实并没有很讨厌他们那些又离谱又尴尬的表演。
但要他做是绝对不行的。
财前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一直秉承着挖掘“个人特色”的渡边修,要把那所谓的“个人特色”框在搞笑风格上面呢?
但是他们都说,因为这就是四天宝寺的特色。
财前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就明白了,渡边修想要打造的是一支四天宝寺的队伍,而不是一支极具个人特色的队伍。
但是这并不冲突,因为一个有名气的网球名校,都是有着自己的特点的。
格格不入的,只有他而已。
财前看到了窗边的桌子上那张摊开的退部申请书,那是他在睡觉之前拟写好的。
“切原。”
“嗯。”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那你什么时候能睡觉?”
“……”
“好吧,其实我也不怎么困,不过现在太晚了,我怕明天顶着黑眼圈去学校又会被前辈念叨。”
切原爬起来探头在床底下捣鼓捣鼓,然后拿出了两个游戏机,他眼睛亮亮的看向财前。
“你要是睡不着的话,我们来打游戏吧,我以前心情不好就会打游戏,打完游戏就好得差不多了。”
财前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说的是那种可以释放压力的格斗游戏吧?这个时间玩格斗游戏,不会吵到别人吗?”
切原一愣,他抬手就敲了下自己的脑壳,懊恼道:“我忘了这款游戏一玩起来动静会很大了。”
财前勾了勾嘴角,他这时候才感觉到了放松。
“我刚才,梦见了以前的事情。”财前顿了顿,接着又道,“还有疑似是我的未来的事情。”
切原瞳中微闪了下。
“虽然感觉很奇怪,我也想拒绝承认那是我的‘未来’,但是,我刚才把那个梦套到我身上之后,我就发现……”
“如果昨天那场比赛没有被判定违规的话,我可能也不会顺势发泄心里的不满,因为如果没有被认定违规,他们就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有问题。”
而他发泄的不满也就不会被听进耳朵里。
“如果以后,我还是接任了四天宝寺的部长位置的话,那么,不管教练会不会对我下桎梏,也不管我身边有没有得力的帮手。”
“我大概还是会拼尽全力的把四天宝寺带到最远的位置,我会为了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这也是给我自己在球场上最后的交代。”
翌日,吃早饭的时候,切原妈妈递出了六张游乐园的门票。
切原优佳:“这是我一个老朋友给我的,是她儿子新开的游乐园,地址就在东京涩谷区,你们一起去玩吧。”
有栖澪拿起一张门票看了一眼,然后在左上角的位置上看到了“风纪”的字样。
有栖澪:“……”
“今天正好是周五啊,赤也和小澪在下午没有课,小光不是也请了长假吗?奈美可以跟悠二去约会啊,布雷克帮忙看看这几个孩子怎么样?”
切原妈妈几句话就把任务都给安排了下去。
布雷克放下了筷子,他拿起一张餐巾纸抿了抿唇,随即用两根手指夹起一张门票。
他笑着说:“小孩子出门确实需要一个靠谱的大人跟着。”
被打上小孩子标签的切原、财前和有栖澪:“……”
奈美拿着两张门票吐槽:“我去约会还要和小孩子一起?”
财前一边吃着蛋卷一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切原,他压低声音含糊不清的问:“我为什么感觉你家的人员结构有点奇怪啊?”
切原还没说话,有栖澪就指着自己说:“我是借住的。”
然后又指向财前:“你是投靠的。”
最后指向布雷克:“他是蹭饭的。”
财前:“……”
布雷克笑眯眯的对切原优佳道:“夫人的手艺真的是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味道,我一个人漂泊在外,身边也没有什么亲人,但是在您这里,我就感觉自己像是回家了一样。”
切原优佳有些动容的说:“一个人在异国拼搏确实很孤单啊,不过没关系,咱们邻里可以多多串门啊,你晚上想吃什么料理吗?”
布雷克手指相扣抵在下巴上,他微笑着说:“夫人还想不想试试鹅肝?我让人送过来,数量绝对够,随便夫人想怎么烹制。”
切原优佳不好意思的说:“我想要那个叫蜗牛的可以吗?”
布雷克眯眼笑:“当然可以啦~”
切原优佳顿时喜笑颜开。
财前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神奇的发展,他转过头看向另外三个人,然后他发现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淡定。
“小场面,你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的话就会发现,每天都会有至少一次这样类似的表演。”有栖澪语气平静的说出了惊人的话。
切原告诉他:“布雷克之前就是用那些名贵的食材来请我妈妈帮忙制作料理,从而打入了我家。”
切原优佳的厨瘾大爆发,而布雷克偏偏不缺钱,还会提供情绪价值。
财前面无表情:“……哦。”
啧,这该死的有钱人的世界!
U17训练营基地,刚结束训练的毛利背起网球袋走出了训练场。
“小毛利,你们是下午去赶飞机吗?”种岛踩着赛格威从后面上来跟在毛利的身边。
“啊是下午吗?”毛利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我还以为是凌晨呢,待会儿问问月光桑。”
教练组在上午跟一军的人宣布了这次远征的地点和出发时间,不过毛利哪样都没有记,反正他跟着越智月光走就对了。
“你可真是,别到时候别人都出发了,你还躲在哪个角落里睡觉呢。”种岛吐槽了一句。
这只大猫之前就出现过这个情况,还不止一次。
虽然越智月光每次都能找到猫躲懒的地方,但找猫也要费时间,好几次这两人就因此差点赶不上出发的车了。
毛利鼓了鼓腮帮子,他眯起眼睛看向旁边这个白毛黑皮:“你跟着我做什么?你又不去远征。”
种岛挑了挑眉:“我可是特意来提醒你别忘了时间啊?你难道不应该感激我吗?”
毛利斜眼:“你难不成不是要让我帮你在国外带什么东西回来吗?”
种岛瞬间扬起了笑脸,他笑眯眯的道:“你们这次是要去冰岛啊,那边有一种特产,在别的地方买不到正品啊~”
他刻意拉长的声音,然后凑近毛利的耳边吐出了一个单词。
毛利停下了脚步,他震惊的看向种岛:“你、你要吃粪——”
种岛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眉头跳了跳:“那是一种巧克力的牌子啦!你快住脑!”
毛利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然后在种岛松开手的那一刻,他就扭头朝着旁边球场大喊。
“种岛要吃呜呜——”
“不是我要吃!是我家里的弟弟妹妹要吃!”
种岛跳下了赛格威,直接勒住毛利的脖子捂住他的嘴巴,因为毛利比种岛高了六公分,这会儿被种岛挟持的时候,人都是往后折的。
“毛利!”
这时候,旁边球场走出来了一个扎着小辫子的浅红色头发的男生。
见有人找毛利,种岛也松开了他。
毛利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他看向那个老熟人:“有事吗?原哲。”
“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叫原哲!”
原哲也看了看种岛,他想着他要问的事好像也不是什么需要躲起来说的话题,所以他就直接朝着毛利开口。
“你还记得谦也吧?”
毛利微愣,他虚握拳抵着下巴,眼睛里都是困惑。
原哲也没忍住恼怒道:“之前在新人赛的时候你不记得就算了!我听阿修说你都和白石他们合宿过了啊!”
毛利耸了耸肩:“我合宿过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每个人都得记得一清二楚吗?那多累啊。”
毛利都没说,从来到训练营后,他几乎都要忘记自己和原哲也还算是比较熟的事了。
就算两人都在一军,也会一起去远征,但他们都没有多少交集了,平时也不会一起训练,更不会定期用手机联络。
原哲也现在是一军的No.19,他是No.20的平善之亲选的固定双打。
而毛利是一军的No.10,前No.4越智月光为了和他组成双打,重新参加了排位赛,并如愿去到了No.9的位置上。
毛利和越智刚组成搭档不久,就成为了一军前十的第一双打。
原哲也知道,毛利一定能去下一次的世界赛,但是他却不一定。
他和毛利之间的距离,好像已经变成了一条即便他如何努力也跨越不过去的鸿沟了。
“你这一副好像是谁都放不进眼里、谁都与你无关的态度,还真的是一点也没有变啊,我本毛利。”
原哲也看着毛利,忽而说道:“我还以为,你比以前多了点人情味呢。”
毛利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就说:“我觉得我没有变过呢,不过呢,人都是往前看的吧?你才奇怪呢,你干嘛老看以前的我啊?”
毛利是真的不解,但是他不知道,这句话刺到了原哲也。
原哲也不想再和毛利掰扯了,每次被气得肝疼的只有他。
而毛利,他根本就没有心!
“昨天白石突然跟我说,谦也因为和你的那场比赛产生了心理阴影,之前一直藏得好好的,昨天才发现他其实在那场比赛之后一直都萎靡不振。”
其实白石有提到让谦也一直在意的地方,是当时原哲也把他推上那场单打的行为,但是原哲也只截取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
那就是谦也在和毛利的比赛后,留下了心理阴影。
原哲也以己度人,就认定了是毛利下手太狠了的缘故。
“我把谦也的电话给你,你稍微帮忙开导一下他吧,反正也不费你什么事,而且还是因为你之前下手太狠了的缘故。”
毛利“哦”了一个长音,却在原哲也拿出手机翻号码的时候,直接拒绝了。
“可是我不想呢。”
原哲也抓紧了手机,他皱起眉看向毛利:“你不想帮?”
“我应该没有那个义务吧?”毛利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如果连比赛被碾压的情况都没法接受的话,那你那个后辈着实是不适合去比赛啊。”
“……你只是帮忙说句话而已,为什么连这种小事都不肯帮忙。”原哲也咬了咬牙,心里有股火气。
“就是不想啊,不想也就不需要理由。”毛利觉得没意思了,他感觉原哲也根本就是在迁怒他。
不过因为这件事对他来说就跟路边见闻一样,所以毛利也没有因为原哲也的态度就不舒服,不过他也不想再和原哲也说下去就是了。
“种岛前辈,我肚皮都扁了,你快把载我去食堂啦!”
“你太大只了,会踩坏我的赛格威的。”
踩着踏板车上前,毛利嘴上说着“你就是不想载我而已”,但人却是往前走的。
原哲有些不敢相信,这话都没说清楚,毛利竟然就这么直接走了?!
原哲也三步并作两步,几步上去跑到了毛利的面前就张开手臂拦下了人。
毛利再次停下脚步,他有些无奈。
原哲也可能是因为有些急了,他下意识的就拔高了声音。
“毛利!谦也可是对比赛有阴影了啊!你难道不应该负起责任吗?!”
毛利叹了口气,他上前一步抬手压下了原哲也那挡路的手臂。
“你干嘛要推卸责任给我啊?说到底那时候我们是对手,作为对手我不管怎么打都没有问题吧?而且我又没有用网球伤他。”
毛利的目光是往前看的,并没有放在面前的人的身上。
“我记得那场比赛本来应该是你和我打的吧?那临阵退缩又推人挡木仓的你,不是才该负起责任吗?”
原哲也瞳孔瞬间收缩,他另一边还抬着的手臂也慢慢的落了下来。
毛利说完后就绕过了他,继续往前走。
平善之来找原哲也的时候,就看见他一个人呆呆的站在路上,整个人的气息有些说不清的混乱。
“哲也?你怎么了?”平善之连忙跑过去晃了晃原哲也的肩膀。
原哲也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缓缓垂下了脑袋,“前辈,原来我……也没有从他的阴影里走出来啊。”
原来他直到现在,都依然嫉妒着毛利——
嫉妒他,能够自由自在的,从来不用顾虑任何人的言行。
原哲也和毛利当初是一起进入网球部的新人,和对四天宝寺的搞笑风格适应良好并迅速融入其中的原哲也相比,毛利在网球部里总是独来独往。
原哲也觉得,毛利好像是不怎么想跟其他人熟络起来的样子。
但即便是逃训、不合群,甚至是无视部规,渡边修依旧很包容毛利,甚至还替毛利的各种行为找理由,还劝导别人别太跟他计较。
毛利和四天宝寺格格不入,但是因为他的天赋是整个网球部里最强的,渡边修就给了他最大的训练自由,正选的前辈们也是对他各种照顾。
过了一个月,毛利依旧我行我素,教练也依旧纵容着他的孤僻。
原哲也不服气,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去挑战毛利。
“哲也又输了啊,不过别给灰心啊,你比之前更强了哦。”
平善之的安慰没有给到原哲也慰藉,反而更加难受了。
没人相信他能打败毛利,他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相信,口头的宣告不能输阵,可是原哲也看着毛利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其实已经打响了退堂鼓。
他对毛利依旧是不服气的。
从不认真训练的人,凭什么赢过每天都会榨干最后一丝体力的人?
但是,记分牌上六个整齐的鸭蛋不是幻觉,球场对面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人,宛如是地狱的使者一般。
毛利成为了他的阴影。
比赛结束后,胜者获得了所有人的赞美和关心,败者难得露出一丝颓丧的表情,就被拍着肩膀各种笑话。
虽然知道他们没有坏心思,虽然明白他们也是想让他振作起来,但是这一刻,他真的很想让他们都闭上嘴。
有多远就滚多远。
原哲也也是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是真的赢不了毛利了。
平善之说过,渡边修从来不会为谁改变队伍的风格。
如果有谁的天赋不错,但是这个人的风格在他们里面却略显突兀的话,那渡边修就会想办法让他融入到这个环境里。
但是毛利不一样,因为毛利不喜欢那些搞怪的表演,渡边修甚至还让大家在他的面前收敛一点。
好像是生怕猫被吓跑了一样。
但是后来,猫确实跑了。
毛利转学后,渡边修终于把视线放到了原哲也的身上。
但是骤然失去了“竞争对手”的原哲也,却好像也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