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特雷泽曼与阿登纳,到底谁会成为下一任总理?】
【德国人民党对决德国中央党,新教对决天主教,普鲁士对决莱茵兰】
【社民党党魁赫尔曼·穆勒,抛出参选宣言】
【弗兰茨·冯·帕彭:最适合引领帝国之人,非我莫属!】
“这到底要干什么啊......”
这一天,汉斯刚刚结束了一天忙乱的工作,回到家时才听到这些外界的消息,只能发出如此感叹。
总理之位关乎重大,他也早就预料到施特雷泽曼和阿登纳不可能彼此退让,肯定会正面冲突,再加上两人都是政治手腕极强、野心勃勃的角色,历史上他们的关系也糟糕透顶,不吵才怪。
但如今看来,这场斗争已经不止是激烈,简直是刺刀见红了。
更何况,觊觎总理宝座的还不止这两人。
虽然社民党在斯巴达克同盟闹出乱子之后声势大减,但他们在国会里依然保有不少席位,尚能一争。
‘可帕彭那家伙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看看加入他们那边阵营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吧,首先是原本就与帕彭关系匪浅的库尔特·冯·施莱谢尔,这一点并不奇怪,但再加上曾因参与法西斯运动而被国内视为危险分子的格德勒,以及已经引起高度警戒的罗姆也投靠了他。
这哪里是什么政治联盟,简直就是一个垃圾场,聚集了一群毫无希望的废物。
汉斯现在感觉就像是在看四个蠢货表演一样。
帕彭和罗姆自然不必说,而帕彭的老友施莱谢尔,日后会和他反目成仇,变成推倒魏玛共和国的暗黑军政人物;格德勒虽然反对纳粹,还参与刺杀希儿,但他的骨子里和瓦德西没什么区别,压根就是个老顽固。
总之,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一群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家伙。
‘当然,和希儿比起来,这些家伙顶多算是没了希儿的半吊子纳粹......’
但一旦他们凑到一起,事情就变味了。
这种人单打独斗只会牢骚满腹、毫无作为,可一旦聚众,就会失去理智,闹出大祸。
这也是汉斯无法小觑这群无药可救的家伙的原因。
“真是的,这群家伙又不能揍一顿了事......”
“不过也不全是坏事嘛。”路易丝在一旁接话道,“至少说明议会政治逐渐成型了。要是换在以前,谁能想象得了这种局面?”
“你说得也对。”
毕竟过去皇帝可以随心所欲任命总理,从来不会因选人问题引起这种轩然大波。
“最近去哪都有人在聊政治啊,连爸爸也在烦恼呢......克里斯蒂安!妈妈不是说过不准剩下豌豆吗?”
“讨厌!不吃!”
“克里斯蒂安,要学会吃不喜欢的东西,才算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你不想长大吗?”
“呜呜......”
汉斯话音落下后,挑食严重的克里斯蒂安一脸不情愿地把豌豆塞进嘴里。
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小儿子。
反倒是长子莱因哈特,名字虽然威风,性格却意外地安静温顺,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以后会不会太软弱,成为问题少年。
“总之,还是让人忧心啊。不提社民党和帕彭这些杂鱼,真正棘手的是两个最具实力的候选人之间的矛盾日益升级。”
正如之前多次提到的,施特雷泽曼是土生土长的柏林人,而阿登纳则是典型的莱茵兰硬汉。
虽然这两个地区不像巴伐利亚与北德那样尖锐对立,但也绝对谈不上关系友好。
毕竟莱茵兰在拿破仑战争前是四分五裂的小公国群,战后才因维也纳会议被并入普鲁士。
尤其是阿登纳身为天主教徒这点,就足以说明这个地区一直受天主教和自由主义的深远影响,因此对新教为主、保守为纲的普鲁士政权一直心存抵触。
“甚至可以说,他们更欢迎拿破仑的统治。”
因为拿破仑在统治莱茵兰时期废除了等级制度等过时规章,为当地带来了经济和社会的现代化基础。
想想德国其他地区对这个“侵略者”恨之入骨,莱茵兰的态度简直是异类。
总之,这种对普鲁士的敌意在俾斯麦发起所谓“文化斗争”、镇压天主教势力之后愈发加剧。
阿登纳的反感也正源于这一时期的切身经历,可想而知他对容克贵族与普鲁士体系有多排斥。
柏林则是普鲁士的旧都与中心。
所以,这场选战已不单是施特雷泽曼和阿登纳的较量,更是莱茵兰与柏林之间的政治对决。
连国会也未能幸免,阿登纳所在的天主教中央党与施特雷泽曼的德国人民党天天吵个不停,吵到议会几乎难以运转。
“说起来,我还同时收到了施特雷泽曼夫人和阿登纳夫人的邀请,该怎么办才好?”
上流社交圈的风气也与政坛如出一辙。
施特雷泽曼和阿登纳,简直是拼尽了全力。
“两边都得去。既然我们声称中立,就绝不能只出席一方的宴会,否则就像是表明了支持。”
“其实我心里是一个都不想去......”
“但以我们的身份,还是得去了。”
他们身份摆在那里。
更何况,上流社交圈那光鲜的背后可比国会还肮脏阴险,要是不去,肯定会被各种编排。
“真希望爸爸早点定下来吧,这样也能让外面安静点。”
“谁说不是呢......”
这一年也快结束了,这么拖下去总理之位恐怕要空悬到明年。
而这对汉斯来说,无异于催命符。
自从贝特曼·霍尔维格宣布辞职并以健康为由直接回乡后,作为内阁第三序列的他就被迫代理一切事务。
‘本来就快被外交部长的活压垮了啊......’
偏偏其他部长也纷纷递交辞呈,收拾残局的责任全落到了他头上。
这根本不是人干的活。
最近他几乎可以说是住在了国家总理府,今天还是一周以来头一次回家。
‘并且马上又得出发......’
照这样下去,自家孩子的可能真的要忘了爸爸长什么样了吧。
“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了,看看局势。”
......
“呃呃呃呃......这些该死的家伙,到底是想让我怎么办啊!”
在德国因突如其来的总理之争而陷入火海时,唯一握有解决一切钥匙的威廉二世,却抱着脑袋苦恼不已。
作为一个天性谨慎、性格胆小的家伙,他本就优柔寡断,不擅长做决断。
如今,总理候选人正展开激烈竞争,带着各自的支持者在台上大喊“我才是最适合总理的人”,吵得天翻地覆。对此,威廉二世自然是倍感压力,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要是有个一看就合我心意的人该多好......’
可现实是,最有力的两位候选人,阿登纳和施特雷泽曼,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阿登纳是出了名的冷漠的莱茵人,施特雷泽曼则更是与“亲切”二字毫无缘分。
而至于社民党的赫尔曼·穆勒,从一开始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虽然社民党宣称已经和苏联那帮红色分子划清界限了,可不管怎么说,让自己亲手将社会主义政权扶上德国政坛,这种事威廉二世绝对干不出来。
他的本能就已经在强烈地拒绝这个选项了。
‘就这种情况下,反而是帕彭这家伙让我最顺眼......’
不得不说,光是那一套溜须拍马的本事,这家伙就甩了其他候选人几条街。
甚至还亲自送来一把手感极佳的斧头,说什么“请多关照”,献媚得极为自然。
说实话,如果只看“好感度”的话,帕彭绝对是所有候选人中最高的那个。
‘当然,我也没真打算让帕彭当总理。’
虽说这个决定会让包括汉斯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但威廉二世并不是瞎子。
他很清楚,帕彭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宫廷小丑,但绝对当不了一国之相。
毕竟,世上哪有不疯的君主会把小丑拉上宰相位置的?
虽然他现在确实在外交方面使用着名为“汉斯·冯·乔”的外置大脑,但至少在内政方面,威廉二世依旧是个足够明智的君主。他很清楚,为了帝国,他绝不能做出那种荒唐的决定。
那种事,也就只有最近靠着牛奶生意风生水起、还在认真谋划进军美国市场的堂兄尼古拉二世才能干出来。
‘再说了,那个女婿也不会坐视不理。’
刚宣布辞职、因静养而下乡的贝特曼·霍尔维格留下的空缺,由他的女婿临时顶替,现在正忙得焦头烂额。
他甚至公开威胁说,只要帕彭当上总理,他就会立刻辞去外长职务,带着路易丝和孩子们回腓特烈霍夫堡,不再管政事。
这种威胁,对他这个宠女如命、疼孙如宝的皇帝来说无异于是致命一击。
没有可爱的芙蕾德莉卡,威廉二世感觉连一天都活不下去了。
“那个汉斯......年纪一大了,竟然越来越像俾斯麦那个老头子了......”
不过这要是被俾斯麦知道了,估计会笑着大喊:“好个接班人!”
虽然事实上汉斯和俾斯麦根本连面都没见过,甚至彼此认识都不一定。
“唉,总之真是头疼啊。总得选一个才行......”
阿登纳和施特雷泽曼。
两人之间的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无论选谁都会引来非议,而这些质疑最终都会落在他这个皇帝头上。
对如今已年过半百,只想砍砍树、陪孙子玩耍的皇帝而言,这种政治负担实在太烦人了。
“陛下,汉斯·冯·乔公爵请求觐见。”
“汉斯?”
就在这时,实在看不下去的汉斯终于不顾公务繁忙,亲自来到了新宫。
......
“汉斯啊,你来得正好。该怎么办才好啊!必须得选出一个人,可我根本选不出来啊!”
一开门,汉斯就听见威廉二世那如机关枪般的抱怨声,脸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口中原本那句“陛下,决定好下任总理人选了吗?”的话也直接咽回了喉咙。
“......陛下,请您先冷静些。我大致明白情况了。”
光是看一眼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眼下局势升温,久违地激起了某位岳父那与生俱来的优柔寡断,又陷入了选择障碍。
‘贝特曼·霍尔维格总理,你干嘛这么早退休啊!’
至少也该撑到确定继任者吧。
偏偏身体又不好,让人连责怪都开不了口,真是遗憾到让人想仰天长叹。
“不过陛下,现在真的该做出决断了。我只是暂时维持政局,也快到极限了。我们必须尽快选出新总理,组建新政府。”
“我知道......可现在不管选谁,都会引来非议。德国已经彻底分裂成两派了,这种时候根本不能单凭能力来决定人选!”
“所以您一开始就该果断决定才对啊,干嘛非得拖到现在......”
“不是我故意拖着,是没有一个让我眼前一亮的人选,我也想慢慢挑。可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啊?!”
威廉二世焦躁地捶着胸口喊道。
可汉斯又能怎么办?
总理任命权是皇帝的特权,他又不能替他选。
不过,要说现在能代替皇帝做出决定的......恐怕也只有“他们”了。
“既然如此,若要解决这个问题——准确地说,是让陛下不再背负选人的压力,只有一个办法。”
“一个?”
“是的,让国民来选。然后由陛下任命他们选出的候选人,不就行了吗?”
也就是说,像正常的立宪君主制国家那样,通过选举来决定总理。
本来汉斯也没打算这么早就给出这个提议。
但说到底,不管是由皇帝还是人民选出,要是不能尽快组成新政府,他可能会累死在办公桌前。
“你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吧?”
“当然知道。但我不是说现在就要彻底改革体制。我只是建议,至少这次作为临时措施,进行一次民意投票。”
毕竟原本应该召开全国大选,可他们才刚举行完没多久。
想要再办一次,时间上也来不及。
“唔......民意投票吗?这种程度的措施或许还行?”
“别说‘或许’了,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说到底,这事只要威廉二世下个决心就能解决,但他就是做不到。
那只好出此下策了。
“唉......好吧。如果是这样,外面那些吵个不停的家伙也就没话说了。汉斯,马上去准备投票吧。”
“遵命,陛下。”
于是,一场被称作德意志帝国首次“民意投票”,实则是总理选举的选举,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虽说起步有些仓促,但对于德国人来说,这是迈出的伟大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