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穿过缠春藤泛黄的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金,像谁打翻了装碎金的匣子。灵木域主蹲在藤架下拾落叶,枯黄的叶片脆得一捏就碎,混着些红透的枫香叶,在竹篮里堆成小小的山。青岚域主背着半篓新收的栗子走来,篓沿沾着些刺壳的碎渣,是方才在栗树下捡漏时蹭的。
(“叶子收着烧火最旺,”青岚域主把竹篓往墙根靠,弯腰帮他拾了片卷边的枫叶,指腹蹭过他沾着泥土的指节,“去年你捡的银杏叶,烧得灶膛暖了整月。”灵木域主抬头看他,阳光透过他发间的缝隙落在脸上,暖得像层薄绒,“那不是怕你夜里巡院时手冷?”他说着,忽然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是几颗烤得焦香的栗子,“灶膛余火煨的,甜糯。”青岚域主捏起一颗剥壳,热气混着栗香漫开来,指尖被烫得缩了缩,却把剥好的栗肉往他嘴边送,像递过一捧秋的暖。)
灶房的陶盆里,泡着刚收的糯米,白胖的米粒在水里胀得饱满,泛着瓷光。阿月正往石臼里倒蒸好的糯米,姬云帆扛着捆新割的芦苇进来,芦花沾了些在肩头,风一吹便簌簌往下落,飘在糯米上像撒了把碎雪。
(“玄黄域主说重阳要吃糍粑,”姬云帆把芦苇靠在门边,伸手帮她扶稳摇晃的石臼,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的手背,“去年你捶的糍粑太硬,孩子们啃得腮帮子发酸。”阿月捶打的木槌顿了顿,糯米在石臼里黏成一团,泛着莹润的光,“那是你烧的火太急,米没蒸透,”她舀起一勺糯米往他嘴边送,“尝尝?这次软和。”姬云帆张口接住,温热的米香在舌尖散开,见她嘴角沾了点米屑,伸手替她拂去,指尖的温度混着米香,轻轻落在唇边。)
玄冰域主的冰窖旁,堆着刚摘的柿子,橙红的果皮上蒙着层薄霜,在秋阳下透着甜。沙海域主蹲在柿子堆旁,用小刀把蒂部削平,偶尔刀尖碰到熟透的果肉,便渗出些黏甜的汁,像淌着蜜。
(“冰窖里的米酒该酿了,”沙海域主举起个圆胖的柿子对着光看,果肉里的纹路像团暖云,“等霜降了去摘些山楂?”玄冰域主抱着捆晒干的野菊走来,菊香混着柿甜漫开来,“不急,”她看着那些码好的柿子,眼底映着秋阳的暖,“去年腌的柿饼还剩半筐。”沙海域主忽然从竹篮里摸出串野酸枣,塞到她手里,枣子上的绒毛蹭着掌心,痒丝丝的,“看,秋天的果。”玄冰域主捏着那串酸枣,指尖被凉意浸着,心里却像被秋阳晒暖了,悄悄漾起涟漪。)
玄黄域主坐在老槐树下的竹椅上,翻着新采的药材,饱满的枸杞、地黄在竹篮里堆得整齐。孩子们在不远处的晒谷场翻晒稻谷,灵木域主编了竹耙帮他们摊匀,青岚域主则在一旁扶着竹筐,偶尔谷粒洒出来,两人便伸手去拢,衣袖沾着谷糠,痒丝丝的。
(“今年的药材长得实,”玄黄域主用手指捻起颗枸杞,“等晒干了,给孩子们煮些枸杞粥,暖脾胃。”灵木域主刚帮孩子把竹耙放稳,闻言往灶房方向望,阿月正和姬云帆捶着糍粑,蒸汽从竹窗里漫出来,把两人的身影笼得朦胧,“青岚域主做的栗子糕才是好东西,”他转头时,发间的碎叶落在青岚域主的手背,像片小小的蝶,“去年他做的糕,甜得人不想停。”青岚域主把竹筐往他身边推了推,“你还不是偷藏了一碟,结果在柴房里啃得满脸渣?”两人的声音混在秋风里,像槐树上飘落的叶,轻轻浅浅,却缠得紧。)
暮色漫过竹窗时,竹桌上已摆好了晚饭。阿月端来刚捶的糍粑,姬云帆提着新酿的米酒,玄冰域主和沙海域主搬来一筐蒸好的柿子,灵木域主和青岚域主则在给孩子们擦手,粗布巾沾着野菊水,清香流过指尖,像浸了秋的醇。
孩子们捧着糍粑吃得脸颊沾着白,玄黄域主抿着米酒笑,忽然指着藤架:“你们看,缠春藤的叶子落得真快,过些日子就该光秃秃了,等冬天来了,正好在藤下晒暖。”灵木域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青岚域主的剑穗被枯枝勾着,夕阳落在穗子上,像系了串金豆,“等叶落尽了,就给藤条修修枝,”青岚域主举起酒杯,与灵木域主的杯子轻轻一碰,酒液晃出的光晕里,映着两人眼底的暖。
夜深时,风还在吹。孩子们枕着野菊枕睡熟,鼻尖还沾着糍粑的香。竹屋里的灯还亮着,玄黄域主在整理秋药记录,灵木域主帮着青岚域主把晒干的叶子收进柴房,阿月和姬云帆在分装采来的酸枣,玄冰域主正把沙海域主摘的柿子腌起来,沙海域主则在给她的冰砖刻着花纹,这次刻的是菊花的样子。
风带着桂香穿过竹窗,缠春藤的枯枝在秋夜里轻轻摇晃,把竹架缠得更牢了些。裂界遗址的秋夜,就这样浸在糍粑的黏与米酒的醇里,像枝头沉甸甸的果,醇厚绵长,又藏着化不开的暖,一圈圈,一年年,绕着这竹屋,绕着屋里的人,把丰实的日子,缠成了道不尽的暖。
冬雪落在缠春藤的枯枝上,簌簌地积了层白,像给老藤裹了件素色的绒衣。灵木域主蹲在藤架下扫雪,竹扫帚划过青石板,带起细碎的雪沫,在晨光里闪着微光。青岚域主抱着捆干柴走来,柴捆上沾着些冰碴,是方才在柴房角落翻找时蹭的。
(“慢些扫,藤根怕冻着,”青岚域主把柴捆靠在廊柱边,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扫帚,指腹蹭过他冻得发红的指尖,“去年你扫雪太急,把藤条都碰折了半根。”灵木域主仰头看他,雪沫落在青岚域主的眉峰,融成小小的水珠,像落了颗碎星,“那不是怕雪积太厚,压垮了藤架?”他说着,忽然从怀里摸出个暖手炉,递过去时还带着温度,“灶膛里煨着的,暖会儿。”青岚域主接过来揣进怀里,暖意混着松木的香气漫开来,指尖碰着炉壁的温热,像触到了春的余温。)
灶房的土灶上,炖着锅热气腾腾的肉汤,萝卜和羊肉在汤里翻滚,香气顺着灶口往外钻,馋得檐下的麻雀都多停了片刻。阿月正往灶膛里添柴,姬云帆抱着坛新酿的米酒进来,坛口的红布沾着些雪,进门时抖落的雪沫落在灶台上,融成小小的水痕。
(“玄黄域主说冬夜喝羊肉汤最驱寒,”姬云帆把米酒放在案上,伸手帮她拨了拨灶膛里的火苗,掌心的温度透过柴火映过来,“去年你炖的汤太淡,孩子们喝了都直咂嘴。”阿月添柴的手顿了顿,用锅铲搅了搅锅里的肉,汤汁泛起奶白的泡,“那是你买的羊肉太瘦,炖不出油气,”她盛了勺汤递到他嘴边,“尝尝?这次够浓。”姬云帆张口接住,滚烫的暖意从喉咙滑下去,见她鼻尖沾了点煤灰,伸手替她拂去,指尖的温度混着肉汤的香,轻轻落在鼻尖。)
玄冰域主的冰窖旁,堆着刚从山里采的冬笋,裹着层潮湿的泥壳,在雪地里透着股鲜气。沙海域主蹲在笋堆旁,用砍刀把泥壳劈开,露出嫩黄的笋心,刀背敲在硬壳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冰窖里的腊味该熏了,”沙海域主举起半根冬笋对着光看,笋心上的纹路像细密的锦,“等雪停了去山里砍些柏树枝?”玄冰域主抱着件厚棉衣走来,棉絮里混着阳光的味道,“不急,”她看着那些剥好的冬笋,眼底映着雪光的亮,“去年熏的腊肉还剩大半挂。”沙海域主忽然从竹篮里摸出枝红梅,递到她手里,花瓣上的雪沫滚落掌心,凉丝丝的,“看,冬天的花。”玄冰域主捏着那枝红梅,指尖被寒气浸着,心里却像被炉火烤暖了,悄悄漾起涟漪。)
玄黄域主坐在堂屋的火塘边,翻着晒干的草药,厚实的当归、黄芪在竹簸箕里码得整齐。孩子们在不远处的廊下堆雪人,灵木域主削了胡萝卜给雪人当鼻子,青岚域主则在一旁滚雪球,偶尔雪球滚偏了,两人便伸手去扶彼此的胳膊,衣袖沾着雪,凉丝丝的。
(“今年的草药收得足,”玄黄域主用手指捻起片当归,“等过几日,给孩子们煮些当归蛋,补补气血。”灵木域主刚帮孩子把胡萝卜插稳,闻言往灶房方向望,阿月正和姬云帆守着汤锅,蒸汽从竹窗里漫出来,把两人的身影笼得朦胧,“青岚域主烤的红薯才是好东西,”他转头时,发间的雪沫落在青岚域主的手背,像颗小小的珍珠,“去年他烤的红薯,甜得能流蜜。”青岚域主把雪球往他身边推了推,“你还不是趁我不注意,偷拿了两个揣在怀里,结果烫得直跺脚?”两人的声音混在落雪声里,像火塘里跳动的火苗,明明灭灭,却暖得人心头发烫。)
暮色漫过竹窗时,竹桌上已摆好了晚饭。阿月端来刚炖好的羊肉汤,姬云帆启了新酿的米酒,玄冰域主和沙海域主搬来一筐蒸好的冬笋,灵木域主和青岚域主则在给孩子们擦手,粗布巾沾着松针水,清香流过指尖,像浸了冬的暖。
孩子们捧着汤碗吃得脸颊通红,玄黄域主抿着米酒笑,忽然指着藤架:“你们看,缠春藤的枯枝裹着雪,倒像幅水墨画,等开春了,新叶一冒,又是满眼的绿。”灵木域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青岚域主的剑穗被雪裹着,阳光透过雪层照过来,像系了串琉璃,“等雪化了,就给藤条浇些温水,”青岚域主举起酒杯,与灵木域主的杯子轻轻一碰,酒液晃出的光晕里,映着两人眼底的暖。
夜深时,雪还在下。孩子们枕着松针枕睡熟,嘴角还沾着肉汤的香。竹屋里的灯还亮着,玄黄域主在整理冬令药方,灵木域主帮着青岚域主把湿了的棉鞋放在火塘边烤,阿月和姬云帆在分装采来的冬笋,玄冰域主正把沙海域主熏的腊肉挂起来,沙海域主则在给她的冰砖刻着花纹,这次刻的是梅花的样子。
风带着雪的清冽穿过竹窗,缠春藤的枯枝在冬夜里静静立着,把竹架缠得更紧了些。裂界遗址的冬夜,就这样浸在肉汤的浓与米酒的醇里,像炉边煨着的炭火,温厚绵长,又藏着化不开的暖,一圈圈,一年年,绕着这竹屋,绕着屋里的人,把凛冽的时光,缠成了拆不散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