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陈吉祥从门口盯了一眼背着身负手而立的张悦林,大步迈进来。
张悦林听见响声连忙转身拱手弓身:
“陛下。”
陈吉祥轻哼,没有好脸色:“天色不早了,有话快说,赶紧回去跟你的主子复命,回家多陪陪夫人。”
张悦林尴尬地抿抿唇,垂眸,恭敬说:
“陛下,旧帝想和您休战,但是鉴于摄政王的劣迹,实在不适合再出现在朝堂,只要他下野,您还是女皇陛下,旧帝绝不和您争夺皇位。”
陈吉祥眼眸微转,没有说话,华玦现在的情况,让他复出他也复出不了。
“不再追究他所谓的‘叛国罪’了?”
“不再追究。”
陈吉祥点点头:“这件事我们商议一下,没事你可以走了。”
张悦林没动,迟疑了一下:“还有……”
“一次说完。”陈吉祥蹙眉瞪着他:“朕没工夫在这里跟你磨牙。”
张悦林清了清嗓子,低声说:“旧帝陛下想让您每隔几日就去看望他一次。”
陈吉祥侧目冷瞥他,哼笑:“还有什么?”
“没了,臣告退。”
看着他急匆匆离开,陈吉祥双臂环抱,出了口浊气。
次日。
陈吉祥将内阁都召集到摄政王府,容瑾、叶川、齐舒都叫来了,二十几个人,有站着的有坐着的,三三两两,散在卧房里。
华玦坐在床上,陈吉祥坐在床边。
华玦浓睫微垂,嗓音低沉,对他们说:
“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去不了朝堂,这个要求可以接受,以后萧玄玉代替我,和佐鸣宇在朝堂统领群臣。”
大家将眼神看向萧玄玉,他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有些紧张地直了直脊背。
华玦继续说:“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又是关陇贵族的后裔,在京城朝堂有威慑力,是合适的人选,你们要尊重他,明白吗?”
萧玄玉为人正中,人缘很好,大家都默默点头。
华玦将头侧向陈吉祥:“吉祥,你对他太冷落了,关陇贵族的事和他没有关系,他对你忠心不二,你不应该迁怒。”
陈吉祥低头不语,萧玄玉看了她一眼,忙低下头,喉结轻滚。
华玦沉吟片刻说:“我做主让李玉和崔正斗也加入内阁,他们一直替我做事,现在我隐退,你替我照顾他们。”
李玉本来远远站在门口,一听到点自己的名字,一惊,立刻不知道怎么站了,换了好几个姿势。
崔正斗站在金焕俊身侧,和金焕俊对了对眼神,点点头。
“你们不必紧张,吉祥若是欺负你,就找佐鸣宇,吉祥怕他。”华玦戏谑说。
佐鸣宇哼笑,大家都笑起来,缓和了不少。
容瑾笑不出来,他柳眉紧蹙微微叹气,华玦立刻将头转向他:“容瑾,我大难不死,你还不知足。”
容瑾弯唇一笑:“我以后就住在摄政王府了,吉祥不在的时候我照顾你。”
华玦眉心微微一颤,轻声说:“谢谢。”
气氛又有些伤感。
华萧一直没说话,也没笑,他黑眸垂着,一身黑色锦袍,坐在床榻对面的椅子上,黑靴直直踩在地上。
“华萧,你有什么话说吗?”华玦突然问道。
“我有什么好说的,你跟交代后事一样,说完了吗?说完我走了。”
说罢,他站起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吴越对吉祥挑挑眉,追了出去。
华玦轻轻叹了口气。
吴越追上华萧,将手臂搭在他肩膀上:“干嘛?多大了,还离不开你父王。”
“滚,谁离不开了。”华萧蹙眉烦躁地说。
“你就嘴硬吧,还不如人家金焕俊呢,你要不要找吉祥撒个娇哭一顿。”
吴越说完往前跑,华萧追着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华萧一转头,看到陈吉祥站在他身后。
他慢慢走过去,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了良久,彼此的眼圈渐渐红了起来。
“阿萧。”
陈吉祥眨眼间,泪水夺眶而出。
华萧将她揽到怀里,垂下头,埋在她头发里:“不怕,有我呢。”
陈吉祥仰着头,深吸一口气,将眼泪堪堪咽了回去,紧紧搂住他的脊背。
朝堂上,又恢复了过去的秩序。
陈吉祥坐在御座上,文武大臣分列左右,只是在华玦的位置上,站着萧玄玉。
勤政殿,内阁会议。
长桌两侧围得满满当当,陈吉祥独自坐在主位上。
等佐鸣宇和萧玄玉按部就班处理完繁琐的日常政务,陈吉祥说:“我想安排一些人平日住在摄政王府的别苑。”
此言一出,关系大家的“性福生活”,都支起耳朵瞪起眼睛。
“府里的别苑也有限,最多十几个,自己的府邸还留着,这样我每晚就不用在你们那里留宿了,大家都方便,如何?”
“我。”
“我我。”
“我去。”
几个脸皮厚的急着表态,矜持的面红耳赤,想开口又争不过。
陈吉祥看着佐鸣宇说:“反正你得去,剩下的人你安排吧,我先回去了,让他们将日常随身物品都带到王府去。”
佐鸣宇盯了她一眼,点点头。
陈吉祥站起身走出会议厅,这次没人搭理她,都“呼啦”围向佐鸣宇,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陈吉祥瞅了他们一眼,撇撇嘴。
最后,摄政王府连最偏僻的别苑也都住上了人。
禁卫军的青年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府门口像集市一样停满了内臣运送行礼的马车,仆役一趟趟搬着大包小包从回廊经过。
送错别苑的、弄错东西的,一片热闹混乱。
“你把他们都塞到我府里干什么?!”
华玦站在正寝外厅门口,听着嘈杂声,瞪着黑眸说。
陈吉祥嬉皮笑脸搂着他的腰摇晃:“这样我可以天天陪着你,又不必冷落他们,一举两得,反正王府大得很,你嫌烦让他们不经过正寝门口。”
华玦蹙眉:“我喜欢清净。”
“我写个行为规范发给他们,不准聒噪喧哗,走路要轻,小声说话,保证让你察觉不到他们。”
刚说完,就听到“咣当哗啦”的声音,随后是白墨天扯着浑厚的嗓子喊:“我的鱼缸!”
华玦一脸不可置信:“连他都来了?还能安静?”
陈吉祥连忙冲过去:“你小声点!”
白墨天低头瞅着她不解:“又不是晚上行房,小声干什么。”
陈吉祥跳起来去捂他的嘴。
几天后,尘埃落定,一到夜晚,摄政王府灯火通明,风头盖过了皇宫。
但是今日陈吉祥并不在王府。
按照停战条约,她留宿在华辰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