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尘告诉他陆镇:他之所以不服,是因为陆镇捉了他几次,都是施展术法,以巧取胜。
哪怕陆镇取出那枚小小的,却重如山岳的钮扣。
辟尘使出吃奶的力气,压的屈身倒地,面如赤血,亦不能撼动分毫。
但他死鸭子嘴硬,决不服软。
世上的法宝多种多样,高级的法宝,都已经炼出了宝魂,或者说器灵。只认一个命定的主人,具备了与主人沟通的能力。
这种法宝神通之高不弱于神明。
在主人手中轻如无物,他人若想拿起,便重似泰山。
这是法宝的特性,没有什么了不起。
即使这颗神秘的钮扣,让自己的身体虚幻、消失。
辟尘心中惊惧,却并不意外。
法宝自动护主,自动反击,这是拥有宝魂或器灵的法宝最基本的功能。
辟尘落入水底。
陆镇轻轻将他提出水面。
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彻底折服了他。
如今的辟尘是魂魄之体,不是太重。
被陆镇轻松拿捏也正常。
不正常的是,陆镇提着辟尘后颈,他竟然竟不出半点反抗的意念。
对方拿捏的是他的魂体,控制的是他神识。
也就是说,陆镇如想取他性命,不用法宝,不施展术法,照常探囊取物,轻松无比。
对方一二再,再二三的捉了放,放了捉。
不过是有意留他一条小命罢了。
辟尘性格粗卤,貌似憨傻,实则对局势拎得清。
何时该硬,何时该软,火候必须把握好。
上来便跪,让金蟾和刘英娥瞧不起,平日诈诈唬唬,七个不服八不忿,碰到硬茬,跪的比谁都快。
在信徒中失去了威望。
归顺的太快,也让陆镇、唐僧四人瞧不起。
贪生怕死,屈膝讨饶,没有气节,让他在取经四人组永远抬不起头。
想当年,他也是给取经团队制造了大麻烦的妖怪。
遇到天命人便屈服了。
以后还怎么混?
辟尘做足了戏,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强硬,再加上确实感觉自己完全不是对手,这才心服口服的投降。
地涌观音鼓掌笑个不停。
陆镇更是哭笑不得。
看似粗憨的辟尘心思这么缜密,考虑的太多了。
金蟾永远效忠辟尘。
因为辟尘是给他开启灵智,将他引上修行的师父。
师父投降了。
他头磕的比谁都响。
“我小蛤蟆请陆老爷收留。”
“我那里没有水缸,况且水缸狭窄,不利修行。”陆镇回头对地涌观音,“桃下仙宫地方这么大,只有你和回大耳两个,是不是太冷清了,让金蟾留在你这里好不好?”
地涌观音满口答应。
“可以啊。”
金蟾一跳三尺,朝着地涌观音作出磕头的姿势。
又来到回大耳跟前。
“回老爷,我小蛤蟆从此以后追随你左右,愿做你的马前卒。”
现场其乐融融,祥和安宁。
剑拔弩张,生死对决的气氛消散的无影无踪。
但人们都忽略了刘英娥。
辟尘跪倒投降的那一刻,刘英娥面如死灰。
她知道为夫报仇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仅凭她一个柔弱、普通的凡人妇女,跟陆镇斗难于登天。
“郎君,你在妖圣皇身上等我,我马上去找你。”
刘英娥心中暗祷。
趁着没人注意,她悄悄退出人群,走进了水池那边的桃林深处。
丈夫被人杀了。
寄托报仇希望的辟尘投降了。
杀害丈夫的凶手还推理一套歪理邪说:说丈夫是主动求死,丈夫死了反而是解脱。还胡说什么丈夫身上隐藏着秘密。
她只是个想平平安安过一生的普通女人。
丈夫就是她的全部。
所谓的秘密,地灵县老百姓的死活,跟她没半点关系。
“赵天财,你命苦啊。我给你报不了仇啦,不如一死了之,想办法也去妖圣皇身上,咱们还在一起过日子。”
刘英娥边走边自言自语。
陆镇等人越热闹,刘英娥越落寞。
辟尘爬起身。
四下寻找,没看到刘英娥。
“刘家大嫂呢?”
他告诉陆镇等人:召出赵天财的魂魄,找到杀赵天财的凶手。
给赵天财报仇。
这是刘英娥把他从石雕状态唤醒后,他给予的承诺。
如今赵天财的魂魄被妖圣皇吞噬。
辟尘跟妖圣皇交手时,看到赵天财魂魄在妖圣皇的心脏部位,指挥着妖圣皇的肢体给了他重创。
如此看来,赵天财的魂魄貌似地位很重要。
杀掉赵天财的凶手也找到了。
但辟尘打不过陆镇,根本无法报仇。
非但仇报不了,还跟人家混在一起,成了一伙了。
辟尘要给刘英娥一个交代。
尽力向她解释,让她理解,赵天财之死不是单纯的被杀,而是背后蕴含着秘密。
“大嫂呢?”
“咦——!去哪里了?”
辟尘慌了。
“大嫂不会想不开,寻短见了吧?要是真死了,我的罪过大了。”
地涌观音撇撇嘴,慢悠悠的道。
桃下仙宫由她创造,她是主人。
仙宫中的人的行动自然逃不过她。
“她就是寻死去了,不过这个女人心地很好,虽然一心寻死,生怕脏了我碧花池,不肯投水自尽,而是去那边的桃林里上吊了。”
辟尘又惊又怒,拔腿就跑。
结果忘了自己的双腿已经融化没了,
只是两股虚无的清气支撑着他的身体。
缓慢活动还不要紧
动作剧烈,清气立刻消散,当即摔倒,只有上半身在地下蠕动。
辟尘扬起上半身,仰头伸手。
拖着半截身子,活脱脱的惨烈车祸现场。
“主人,快去救救她。你杀了赵天财有情可原,若是因此害死了刘英娥,罪孽实在深重。”
地涌观音呵呵一笑。
“桃下仙宫的主人是我,在这里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我创造出来的。我不想让她死,她绝对死不了。让她自个在那里寻死吧,咱们一会再去看看。”
“真的?”辟尘将信将疑。
“打他!”
地涌观音纤手一挥。
一棵粗壮的柳树从地里连根拔起,照着辟尘猛抽了一记。
辟尘猝不及防,飞到半空,扑通一声跌落水中。
以他现在只剩下上半身的样子,有防备也躲不开。
打完了人。
柳树自己走进树坑,恢复原样。
辟尘水淋淋的爬上岸,狼狈地甩掉脑袋上的水珠。
喋喋不休的抱怨。
“大小姐啊,验证的方式很多,干嘛非要打我。”话说了一半,猛地顿住了,惊喜万分,他的两条腿好端端地回来了。
陆镇手心托着那枚金钮扣。
“你不下水,腿怎么回来。”
“这是什么法宝啊,让我长长见识。”
辟尘涎着脸,笑嘻嘻地。
“伸手!”
辟尘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钮扣瞬间变大,成了一方大印。
啪!
陆镇在辟尘手上盖了清清楚楚的印章。
“天命印!”辟尘傻了,“原来主人真是天命人。”
“别叫我主人,我听着别扭。叫我名字或是先生都行。”
“好的,陆先生。”
“走吧,咱们去看看那位一心自尽殉情的刘英娥去。”
“哎呀,忘了!”
回大耳推着地涌观音的轮椅,金蟾跳到辟尘肩膀。
辟尘三步两步冲进了桃林。
“坏了,刘英娥吊起了!”
林中传来辟尘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