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身穿深蓝小袍的唐映天乘坐骥车回到卫所府,随行人员正是一等侍卫梁三笑。
下车后,他们看见一块崭新的“卫使府”牌匾挂在门楣上。
“有这个必要吗?”映天问。
三笑嘿嘿傻笑:“按规制必须如此,你不想出风头也没办法。只不过,这个卫使府是缩小版的。”
映天摆了摆手:“顺其自然吧,在皇城中有一处居所就不错了。”
随后,两人跟着范正诚进入府内大院,来到左侧偏院的“芷岚妮”。
看着门头上的三字牌匾,他叹息一声陷入深思,不知道慕岚的近况到底如何。
三笑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提醒道:“走吧,芷菡和英奇还在等我们。”
映天微微点头,慢慢地挪动脚步。
在“芷岚妮”的一座亭子里,石桌上摆满了好酒好菜。
芷菡和英奇激动地站起身来,却不见映天的笑脸,只觉得他那沉重脚步似乎在述说一个多月来的愁苦。
“你受累了。”芷菡迎上前来,眼中已含热泪。
“我没事,别担心。”映天摇了摇头:“有没有慕岚的消息?”
芷菡说:“刘家通过雪花捎来了信息,岚妹心态平稳,但仍少言语。”
映天松了一口气:“只要开口就好,我担心她一直不说话。在去怀州履职之前,我必须先去翊城看看她。”
芷菡急切道:“我也去。”
映天点了点头:“好吧,我们都去。雪花已经长大,驮上两三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他转头问道:“英奇,含雨还没有消息吗?”
大家知道唐含雨就是映天和慕岚的女儿,她被两位影魔劫走后至今杳无音信。
太史英奇一声叹息:“我们始终没有发现魔人的踪迹,含雨被带往魔族也未可知。”
映天心头一紧,却故作轻松:“菜都凉了,三笑倒酒吧。”
五人坐了下来,默默地饮酒吃菜。
半晌后,映天才开口:“正诚,你随我们去怀州,这里留给天鹰殿几位兄弟看管即可。”
芷菡赶紧问:“我和英奇也去吗?”
映天点了点头:“当然,你们都要去。很多人向往皇城,我们最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第二天,东方刚露鱼肚白,在距离皇城十几里外的一个山坳里,雪花驮着映天和芷菡向际州翊城飞去。
从空中居高临下极目远眺,富饶繁华的皇城尽收眼底。
雪花穿越定州进入际州,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来到刘家的上空。
俯瞰太极阴阳鱼布局的院落群,一想到慕岚的现状,映天和芷菡不由得悲从中来。
随着雪花一声清亮的唳鸣,夫妻俩降落在刘家主院的广场上。
只见几位家族高层迎面而来,家主刘雨村强颜欢笑却忧心忡忡,师父刘牧也是一脸愁容。
映天心里咯噔一下,不露声色地抱拳一揖:“家主大人,劳烦你们出门远迎,小生不胜赧愧。”
芷菡也盈盈一福,以晚辈身份恭敬施礼。
刘雨村回礼道:“副卫使大人客气了。”
唐映天不禁惶恐:“各位长辈,映天做错何事?敬请责罚。”
刘雨村却说:“你哪能有错,是我们错了。”
刘牧见双方越说越生分,赶紧递上一张纸条:“徒儿,我们没有看护好慕岚,她留下一言就走了。”
刘雨村紧皱眉头:“我们进去说吧。”他一声叹息,转身向主楼走去。
来到轩敞的阁楼大厅,几人默默落坐。
映天盯着纸条上熟悉的笔迹,心脏怦怦直跳,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他急切道:“家主,慕岚一个人去魔族吗?”
刘雨村微微摇头:“她虽然是昨晚走的,但两天前有一位老妪现身刘家。我们猜想,一定是她带走了慕岚。”
芷菡忙问:“那位老人是谁啊?慕岚认识她吗?”
刘牧说:“那个老太婆身手非常了得,但她们彼此熟悉。”
“我们刘家没有人是她的对手。”一个声音传来,家尊刘珏大步流星地走进厅内。
众人赶紧起身行礼,刘家主恭敬地请他坐在自己的左手位上。
刘珏对救过自己的唐小子非常看重,一坐下来就直言相告:“映天,我想你能猜到那位强者是疯婆婆了。”
映天稍稍松了一口气:“有疯婆婆在,她应该安全多了。家尊,我忙完手中的事就去魔族找她们。”
刘牧急忙提醒:“徒儿,慕岚的安危重要,还是你的官职重要?”
映天见师父虽然言语尖锐,却向自己悄悄地眨着眼睛。
他还没有开口回复,刘家尊说话了:“你这个师父也当得挺累的,有什么话直来直去多好,映天又不是外人。”
刘雨村见家尊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便不再藏着掖着:“映天,你们的女儿被魔人窃走后,你为何连续几个月杳无音信?”
吏政司刘辰没有传回消息吗?唐映天将刚要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他怎么好意思开口询问,赶紧起身向众人鞠躬,还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
解释完毕,他自责道:“感谢家主提点,映天不是一个好夫君,更没有尽到父亲之责。”
“至始至终,我没有想过当官任职、贪权慕禄,也从来没想过赫赫英名和富贵荣华。对于这一点,师父最了解我。”
刘雨村又说:“当着芷菡的面,我问你一个问题。听说你不仅贪财好色,还觉得理所当然,是否确有其事?”
芷菡大为着急,直接抢过话头:“家主,你误解他了。他实际上太过完美,以至于我们做妻子的都觉得很不真实。”
“但是,在逢迎倾轧的官场中和虚伪欺诈的江湖里,在他要面对执掌大权和实力强悍的对手时,没有短板就是最大的短板。”
刘牧插嘴道:“家主,映天在水蓝星时就以自污来保全亲朋好友。”
“在皇暝大陆,他目前还很弱小,不得不以这种方式融入蛇鼠群窝,以求利益的最大化。”
“但他谋求的利益不为自身,是为了父母,为了我们这样的亲朋好友,还有天下的黎民百姓。”
右护法刘默然呵呵一笑:“刘牧啊,你这是在说书吗?怎么越说越玄乎了?”
芷菡正色道:“请恕晚罪不敬,前辈此言差矣。在水蓝星时,师父看着映天从弱变强,也对他的心性习惯和行事作风了如指掌。”
“说句不好听的话,皇暝大陆的任何人若去水蓝星,也不可能在十年之内建立他那样的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