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
首座的荀况沉稳做礼。
解答声已经响起。
“公子过谦。”
“天地君亲师,其意如字,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是礼之三本也。”
荀况一生醉心学海,尤为在意纲常伦理。
解释得极其简洁。
一语就道破了为人者的基本之礼。
莫说儒家众人暗暗点头。
就连公输仇等人,也目露几分尊崇,为这般礼节和学识敬佩。
但在此刻听来。
这最基本的礼节和道义标准,却是令众人心里越发疑惑起来。
到底为什么。
七公子要突然问及此等常理?
就在疑惑之时。
赢战的微微赞叹声响起。
“荀夫子果然学识渊博。”
“既然君王在亲属和师道之前,那世人便当以忠君爱国为先,可是此理?” 这话语响起。
儒家众人都微微愣神。
荀夫子的浑浊眼眸也随之一滞。
果然。
这位七公子以此问话,确实有深意!
看似以请教学问为由。
实则是要以儒家学问,来反问儒家,令众人难以辩驳!
没想到。
这问话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为的。
就是要儒家众人,在此刻承认,君王和国家,地位凌驾于一切之上!
这位七公子。
能以这种方式,将人带入无法辩驳的地步。
心机实在不同凡响。
也终于正式露出了杀招!
荀夫子明知其意,但也已无从选择。
“诚然如此。”
语气并未有何改变。
可在众人听来,只感到了无奈与凝重!
氛围越发变得紧张起来。
终于。
七公子赢战彻底道明了来意,让所有人完全陷入了震动之中!
“既是如此。”
“我奉父皇之命前来,追查墨家余孽下落,贵庄有藏匿重犯的嫌疑,自当遵从帝令,让我们搜查一番。”
搜查?
七公子竟然开口要搜查小圣贤庄?!
此言响起。
伏念、颜路齐齐眼眸一颤。
尾座的张良也为之神色凝重起来!
没人想到。
事情竟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这位七公子,能以请教学问为由,将所有人都带入了无法反驳的地步!
接着……
又在这种情形下,稳稳地道出了搜查之意!
整个儒家。
都被拿捏在那股掌之间!
此人的城府实在可怕!
轻声扩散院中。
包括儒家四人,在场众人全都陷入了震动!
此刻全场沉寂!
不过短短几言,不仅掌门人伏念被气势压住,连辈分最高的荀夫子,也被七公子带入了难以辩驳的境地!
在这种僵持局面下。
七公子还强势言明,要搜查小圣贤庄!
儒家众人彻底陷入两难!
若是反对.……
不仅仅要顶着这位大秦公子的威势,还间接反驳了儒家最基本的伦常之礼。
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啊。
君子讲求以诚为本,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
此等行径。
在此刻难以做出。
将来要是传扬天下,儒家必被世人耻笑!
可若是赞同。
且不说儒家数百年的基业要被惊扰,自此颜面无光,万一要是真搜出墨家之人,那就成了灭顶之灾!
一边是儒家声誉, 一边又是生死存亡。
掌门人伏念压力倍增。
就算他不确定,庄里是否有墨家之人,但仅仅猜测,都让他不敢应声。
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他接不住此问!
自接任掌门之位以来。
伏念从未有过此等境遇。
而将他逼到这种地步的,不过是七公子三言两语而已!
做到这一切的七公子。
竟是如此年轻。
这份城府远超年纪,也实在太过惊人!
伏念眼眸轻颤。
此刻已经动弹不得。
下位的颜路和张良,也是神色凝重。
眼望着如此僵局。
右列落座几人同样神色严峻。
所谓旁观者清。
他们非儒家之人,自然少些压力,看得更为真切。
可全程静观下来。
眼望着几言之间,整个儒家都被七公子镇住,甚至在此刻难以辩驳,也是感到了无比的震动!
儒家以学问见长。
世人皆知,儒士善辩学识渊博。
宴中的四人。
更是当世翘楚!
可七公子不仅,以他们最为擅长的辩论胜过一头,还运用了儒家的学识,体现出来的才学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不过二十岁的年纪。
就有如此表现,确实太过恐怖。
而最可怕的。
则是以对方最擅长的事,令儒家先是降低戒备,而后再突然发难!
如此洞悉人心的眼力和谋划。
尤为可怕!
文人间的交锋就是如此,往往几言胜过刀剑加身,凶险更甚万倍!
七公子。
却是全程轻松把控了一切!
目睹着全程。
公输仇等人也被再次震动。
就算他们知晓公子有勇有谋。
却是万万想不到。
曾经展露出的才学,不过冰山一角!
此刻文辩儒家。
逼得儒家高层无法开口!
这种学识。
莫说旁观为之震撼,恐怕世人若是听闻,也得为之惊叹不已!
儒家几人已经僵坐。
公子却还是那般平静。
如玉的面容里看不出丝毫波澜,却是已经令所有人目露忌惮!
公输仇眼底闪过震动。
而后崇敬更为明显。
一旁的雪女。
也在此刻惊得心潮起伏。
暗暗为墨家尚存的众人,捏了一把汗!
遇上如此了得的人物。
实在是一种极大的不幸!
儒家。
是否能顶住压力….…?
眼看僵持已有数息。
场中众人都浑身紧绷,看似平和的酒宴,已然沉寂于莫大威压之中。
此刻。
再无人将赢战看做懒散公子,只有忌惮和敬畏掩于眼底!
儒家。
遭遇数年以来,最为难缠的贵客。
死一般的沉寂中。
张良终于起身做礼,顶着莫大压力出声。
“公子之言确有道理,我儒家对陛下也忠诚不二,但我等历来不问政事,自知潜修学问。”
“庄中都是我门学子,还有诸多先贤典籍,若是搜查,学士被惊扰倒无大碍,但人多手杂,恐会使得先贤大作遗 失。”
“子房不才,自当报效国家协助捉拿乱党,奈何事关门内历代先辈心血,不敢草率遵命公子之令。”
“望公子恕罪。”
沉稳话语响起,众人都为之侧目。
这话说得极为巧妙。
先是表面赞同一切,没有违背儒家伦常,也没有什么破绽,话中却是点明儒家不问政事,暗指儒家非朝中人。
第一步就甩清了责任!
而后在继续出言,以先贤传承为由,婉拒了搜查之令。
一番话情理皆有。
就算是旁人听来。
只觉得张良忠才思敏捷,所言皆有道理。
齐鲁三杰,果然没有等闲之辈!
可惜。
这种聪慧巧辩,始终没有激起赢战眼中丝毫的波澜。
无论是置身事外的理由。
还是那所谓的宗门传承道义。
种种说辞。
都被赢战看得透彻。
这些都不过借口罢了。
用来糊弄常人还有效用。
若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这一切都毫无分量!
轻笑间。
赢战缓缓抬眸,望向了张良。
“此言有理。”
“但,子房先生可曾听闻……”
说着。
赢战眼中笑意消散,星眸中突然进发威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沉声回荡!
一种前所未有的霸道气势,自主座突然传散,眨眼间笼罩全场,如无形大手般,死死地钳住每一人!
满场僵坐!
宾客皆惊!
任凭如何狡辩,儒家也落于大秦疆土!
便是大秦治下子民!
既是大秦子民。
那 ,便要遵听王命!
任何人,不得有异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绝对霸道的话语,使得辩驳机会完全丧失,也彻底封死了今日的话题!
张良眼眸一滞。
瞧望着那静坐主位的七公子,只觉如遇山岳压顶!
任凭有满腹才学。
在此刻,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位公子。
实在太强势了!
就算聪慧如他,也感到很难再有机会辩解!
诚然。
此事有千万借口,也有无数理由去拖延,甚至是婉拒,可在绝对的事实与对错之间,一切理由都显得那般苍白!
如今天下一统。
四海八方皆为大秦之地!
儒家也是身在大秦。
曾经的齐鲁,早已消失于历史长河 ……
在征服一切的帝国面前。
儒家只有臣服。
在这绝对的霸道面前。
张良也无法再开口!
甚至于。
其他儒家高层,以及公输仇等人,都被如此气势震慑,彻底陷入了死寂当中!
太强势了啊。
七公子,实在太强势了啊!
一言定论所有。
一语震慑儒家!
这才是大秦公子该有的霸道,是大秦帝国皇裔天生的贵气!
此刻。
满场敬畏!
那几乎实质的压力,彻底笼罩着整个庭院!
仿佛。
此处众人并未身处儒家小圣贤庄,而是位于百官齐聚的朝堂之中! 莫大威压震慑了全场。
那懒散的七公子,流露着无上的贵气,无人再敢直视!
强如晓梦。
清眸之中也闪过了忌惮,对这种气势难以平静。
这是……
帝威!
年纪轻轻的七公子,竟然已有帝王之威?
果然。
传闻中的慵懒,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整个天下。
早就被此人欺瞒。
可笑世人无知。
竟将如此角色,看做了纨绔之辈!
满场忌惮中。
公输仇当场起身,双手做礼目露崇敬!
“公子所言甚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嘶哑沉声传响。
众人为之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