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梅举着相机记录这一幕,镜头里,林凡的侧脸专注,王建军的耳朵红得厉害,阳光透过玻璃罩,在他们脚边投下细碎的光斑。她突然觉得,这些小差错,倒比顺顺利利更让人记牢。
玻璃罩扣好那天,花房里像过节。四座钟摆的石雕被透亮的玻璃罩护着,里面的钟摆依旧随着风轻轻晃,影子在玻璃上投下细碎的晃动,像活了一样。广钟上的喜鹊补好了眼珠,对着阳光看,竟像在眨眼睛。
张老板拎着两袋刚出炉的麻花来了,往石桌上一放:“尝尝,新炸的,就着钟响吃,越嚼越香。”他拿起一根递给李叔,“叔,您听这钟摆声,是不是比戏文还顺耳?”
李叔咬了口麻花,“咔嚓”一声脆响:“顺耳,比当年戏班敲的梆子还中听。”他指着玻璃罩,“这东西好,下雨也能听见响了。”
突然,吴涛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喂喂”两声,突然拔高了音量:“啥?有个老座钟卡在悬崖上了?!”
大伙都愣住了,王建军嘴里的麻花差点掉出来:“悬崖?座钟咋会去悬崖上?”
“说是当年山洪冲下去的,现在卡在石缝里,想请咱去看看能不能弄上来!”吴涛挂了电话,看着林凡,眼睛里满是兴奋和紧张,“凡哥,去不去?”
林凡看着玻璃罩里轻轻晃动的钟摆,又看了看身边跃跃欲试的王建军,还有李叔张老板眼里的期待,突然笑了:“去!”他拿起工具包往肩上一甩,声音里带着股劲儿,“老物件落难了,咱能不管吗?”
王建军一下子蹦起来,抓起自己的锤子就往门外跑:“俺去开车!”
晓梅赶紧跟上,相机已经开好了机:“等等俺,这悬崖救钟的戏码,可不能错过!”
李叔拄着拐杖站起来,张老板也拎起了工具箱:“算上俺们,人多力量大。”
阳光透过玻璃罩,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四座钟摆还在轻轻晃,“滴答”声像在为他们送行。林凡回头望了一眼,突然觉得这些老物件真有意思,不光牵着念想,还总能把人凑到一块儿,干些热热闹闹的事。
“走了!”他喊了一声,率先迈过门槛,身后跟着一群吵吵嚷嚷的人,像支要去探险的队伍。花房的门敞着,钟摆声混着脚步声,一路往远方去了。
往悬崖去的路颠得人骨头疼。王建军开着他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面包车,车斗里塞满了绳子、撬棍,还有林凡的工具箱,叮叮当当撞一路。
“这钟咋会掉悬崖底?”王建军腾出只手挠挠头,方向盘差点打歪,“山洪冲的?那得多结实才能卡石缝里不碎?”
“打电话的人说,是座铁壳钟,民国时期的‘马钟’,抗造。”吴涛扒着车窗看,路边的树往后退得飞快,“他爷当年是守林员,就靠这钟记巡逻时间,后来山洪把木屋冲了,钟跟着滚下去了。”
林凡坐在副驾,手里转着螺丝刀:“马钟我修过,外壳厚,机芯扎实,只要没被大石头砸,说不定还能救。”他指了指窗外,“快到了吧?导航说前面左转。”
拐过弯,果然看见片陡峭的山崖,底下是条干了的河床,乱石堆得跟小山似的。有个戴草帽的汉子在崖边招手,看见他们就喊:“在那儿!石缝里露着点黑的,就是钟!”
王建军把车停在路边,刚开门就被风灌了一嘴沙:“我的娘,这风够劲!”他扛起绳子往崖边凑,探头往下瞅,腿肚子有点转筋,“这下去得小心点,石头都松垮垮的。”
林凡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我先下去,建军你在上面拽绳子,晓梅拿相机跟着拍,注意安全。”他系好安全绳,脚刚踩上第一块石头,就听见“哗啦”一声,碎石往下滚了老远。
“慢点!”李叔在崖上喊,手里攥着绳子,指节都白了,“踩稳了再挪!”
往下爬了约莫十几米,林凡终于瞅见那座钟——铁壳子果然够厚,卡在两块大石头中间,表盘碎了,指针歪在一边,倒还没散架。“还活着!”他冲上面喊,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壳子没裂,有戏!”
他掏出撬棍,小心翼翼地把卡着钟的石头撬开点缝,又用绳子把钟捆结实:“拽!慢点拽!”
上面的王建军和张老板慢慢收绳,钟在半空中晃悠,像个不听话的大铁块。等终于把钟弄到崖上,林凡瘫在地上直喘气,手心被绳子勒出了红印子。
“让俺瞅瞅!”王建军蹲在钟旁边,手指头敲了敲铁壳,“够硬!比俺雕的石头还结实。”
守林员的孙子凑过来看,眼里直冒光:“我爷念叨这钟念叨了三十年,说当年要是没它,他早就在林子里迷了路。”他摸着钟身,“你们真能修好?”
“试试呗。”林凡拆开底座,里面的机芯果然卡了不少泥沙,齿轮上还缠着点枯草,“问题不大,洗洗零件,换个表盘就行。”
晓梅举着相机拍个不停,镜头对着钟里的枯草:“这草都长这么长了,说明钟在这儿待了不少年头,也算跟这山崖有缘分。”
往回走的时候,钟被捆在车斗里,一路上“哐当哐当”撞着车身,倒像在自己报时。王建军边开车边哼歌:“等修好了,这钟得摆花房c位,比那四座钟都有故事!”
“那得给它起个名,”晓梅翻着照片,“叫‘崖生’咋样?在悬崖上活下来的意思。”
“中!”林凡点头,“再刻块牌子,写上它的来历,让来的人都知道,老物件不光能记时,还能救命。”
回到花房已是傍晚,夕阳把云彩染得通红。林凡把“崖生”摆在院子里,先用清水冲掉泥沙,又拿刷子一点点刷机芯。王建军蹲在旁边递工具,突然“哎哟”一声——原来他忘了洗手,把泥蹭脸上了,活像只小花猫。
“你这是给自个儿上釉呢?”王婶端着晚饭进来,笑得直不起腰,“快洗洗去,我给你们留了红烧肉,补补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