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军赶紧找了创可贴,是丫丫送的卡通款,上面印着小熊:“都出血了还笑!俺给你贴上,这熊能辟邪。”他笨手笨脚地往伤口上贴,创可贴歪歪扭扭的。
雨停的时候,林凡正在拆缝纫机的零件,摆了满满一桌子。王婶端来碗姜汤,往他手里塞:“快喝,驱驱寒。你这孩子,总不爱惜自己,上次修算盘熬到后半夜,差点在石桌上睡过去。”
林凡喝着姜汤,辣得直缩脖子:“那不是急着让李叔听算珠响嘛。”他指着零件堆里的底线轴,“你看这红线,说不定就是兰姑娘嫁衣上的。”
王婶凑过去看,突然说:“俺给你缝个布套吧,装你的螺丝刀啥的,省得总磨破裤子。”她指着缝纫机,“就用这机器扎,沾沾老物件的喜气。”
傍晚时,缝纫机的零件洗得差不多了,晾在花房的铁丝上,像串银色的风铃。林凡蹲在旁边,看着那行“给秀兰做嫁衣”的刻痕,突然觉得这修补站修补的不只是物件——王建军的石雕补了心里的空,晓梅的照片补了记忆的缺,连这台老机器,都在补着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
他摸出手机,翻到刚存的照片:王建军举着刻刀傻笑,晓梅对着相机吐舌头,李叔蹲在牡丹芽旁抽烟,王婶的包子笼冒着热气。照片里的人挤在一起,像张全家福。
“凡哥,粉丝问你啥时候直播修缝纫机?”吴涛举着手机进来。
林凡笑着点头:“现在就来。”他拿起螺丝刀,对准螺丝孔,“告诉他们,这机器不光能缝衣裳,还能缝日子呢——把旧的、新的,都缝成一块儿。”
镜头里,他的手稳稳地拧着螺丝,阳光透过补好的玻璃顶照在零件上,闪着光。
没人知道,他刚才悄悄在工具包的夹层里,放了片兰姑娘木匣子里的红绸子碎片。
林凡刚把缝纫机的齿轮擦干净,吴涛举着手机凑过来:“粉丝说想看你装零件,说比看拆的时候还紧张,生怕你装错了。”
“放心,记着呢。”林凡拿起个小齿轮,对着光瞅了瞅,上面的齿痕磨得有些浅了,却还能看出当年的工整。他指尖在齿轮上划了圈,“这机器跟人一样,零件得对上脾气,错了一丝都转不动。”
他先把底线轴装回去,特意把那截红线留在里面,像藏了个小秘密。装踏板的时候,王建军蹲在旁边看,突然说:“凡哥,你看这木头踏板,磨出的坑都跟咱院老槐树根一个样,都是被日子磨出来的印子。”
林凡笑了:“还真是。”他踩了踩踏板,“咔嗒”一声,齿轮跟着转了半圈,“成了一半了。”
晓梅举着相机拍细节,突然指着机身内侧:“哎,这里还有字!”
凑近了看,是用铅笔写的小字,淡得快要看不见:“三月初三,给阿香改袖口,她要嫁去邻村了。”
“阿香是谁?”王建军挠头。
“李叔说过,是巷尾裁缝铺的姑娘,后来跟着丈夫去了南方。”林凡摸着那行字,“这机器记着多少事啊。”
正说着,王婶端着刚蒸好的糖包进来,热气腾腾的:“歇会儿再弄,垫垫肚子。”她把糖包往石桌上一放,“刚出锅的,红糖馅的,跟这老机器配着吃,才有老日子的味儿。”
林凡拿起个糖包,咬了口,红糖汁烫得他直哈气,却舍不得松口。“甜。”他含糊着说。
王建军也拿起一个,边吃边瞅缝纫机:“凡哥,你说这机器缝过多少件衣裳?是不是每个穿它缝的衣裳的人,现在都好好过日子呢?”
“肯定的。”林凡把糖包往他手里塞了塞,“就跟咱修它似的,拆开了,擦干净了,再装起来,照样转得欢实。日子不也这样?”
装到最后一个零件时,外面突然下起了小雨。雨打在花房的玻璃顶上,“沙沙”的响,跟缝纫机转起来的声儿有点像。
林凡把最后一个螺丝拧好,拍了拍手:“试试?”
他找了块碎布,穿上线,脚一踩踏板,“咔嗒咔嗒”,针头带着线穿过布面,留下整整齐齐的针脚,比他想象中还顺。
“成了!”吴涛突然喊了声,“粉丝刷礼物呢,说你是‘老物件神医’。”
林凡脸有点热,拿起那块布看,针脚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劲。“哪算神医,就是顺着它的性子来罢了。”
晓梅突然说:“我刚才拍的时候,发现这机器转起来,影子投在墙上,像个跳舞的人。”
大伙抬头看,果然,齿轮的影子在墙上转着圈,真像有人在跳老底子的舞步。王建军看得直乐:“这是机器在给咱表演呢!”
雨停的时候,林凡把缝纫机摆在花房最显眼的地方,旁边放了块小牌子,是晓梅写的:“1973年至今,缝过嫁衣、改过袖口,见过太多人奔向好日子。”
李叔拄着拐杖进来,瞅着机器直点头:“好,好,当年我跟你婶子的棉袄,就是它缝的里子,暖和了整整二十年。”他摸了摸机身,“没想到还能转,比我这老骨头争气。”
林凡给机器罩上块蓝布,布是王婶找的,上面绣着朵褪色的兰花,跟兰姑娘木匣子里的红绸子倒像一对。“下雨淋不着,”他说,“等天好,给它刷层漆,能再撑几十年。”
吴涛突然叫起来:“凡哥,有个粉丝说,他爷爷有台老座钟,停了三十年了,问你能不能修。”
林凡看着缝纫机转起来的样子,心里突然敞亮得很:“能啊。”他拿起工具包,“走,看看去。老物件都等着呢,咱得让它们接着说故事。”
王建军扛起梯子跟上:“俺也去!俺给你递工具!”
晓梅举着相机笑:“等等我,这得拍下来!”
林凡扛着工具包走在前面,王建军扛着梯子跟在后头,晓梅举着相机小跑着追,三个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在石板路上晃晃悠悠。
“爷爷家就在前面胡同第三家,”吴涛在电话里念叨,“那座钟可有年头了,听说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黄铜壳子,上面还刻着花纹呢。停了三十年,我爸说扔了好几次,爷爷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