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臻起身的动作一顿,“他亲口吩咐的?”
芍药面不改色:“是的,殿下。”
木臻重新坐回去,画本子也回到了手里,“呈上来。”
芍药心下松口气,屈身行礼道:“是,殿下稍等。”
他们王爷如今越发娇气,每日都需要沈大人绞尽脑汁地哄,上朝那么早还要为王爷准备吃食。
芍药可不是吐槽,王爷怎么都是好的,也只有沈大人如此对王爷一心一意,无微不至的人,在芍药眼中才能配的上王爷。
芍药害怕木臻久等,很快就领着侍女陆续走来,每个侍女都托着同样的托盘,白釉描金碗柔糯细腻,丝丝凉意渗透出来,芍药细心为木臻侍弄好。
沈越每一份都分的很匀称,堪堪一口的分量,木臻能品尝多种口味,但不会吃太多凉食。
慢条斯理品尝着熟悉的味道,木臻的心平静些许,清凉的味道在口中弥漫,炎热的气温都下降了一些。
木臻吃完后觉得困意袭来,小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身侧是熟悉的温度,沈越坐在旁边,轻手轻脚为木臻扇着风。
见木臻醒来,他下意识露出笑:“殿下醒了。”
木臻哼了哼,没说话。
沈越露出略带讨好的笑,试探着伸手去捉木臻的手,木臻没有挣开,沈越松口气,“殿下别生气,我知错了。”
木臻依旧没说话。
沈越动了动眼珠,脸上是温顺毫无攻击的笑,“殿下,我今日同陛下请辞了。”
木臻挑眉,终于看向沈越,请辞?
南希初初登基,孤立无援,沈越是她手底下顶级好用的人,南希会让沈越离开?
沈越知道木臻在想什么,俯身,脸颊贴上木臻的掌心,浓黑睫羽轻眨两下,闪烁着不安感。
“陛下如今帝位稳固,我的存在已算多余,我请辞,陛下喜闻乐见。”
木臻手指动了动,坐起身,他也不觉得热,按着沈越的腰,把人抱在怀里。
“皇姐有没有欺负你?”南希这个皇帝,当的颇为称职,沈越在其手下,恐怕不太好过。
但沈越不让他插手,木臻只能暗中干涉。
沈越脑袋埋入让他安心的胸膛,如倦鸟归巢,呼吸轻微洒落,“殿下放心,我不会被欺负的。”
皇宫,沈越的奏折扔在书案角落,南希神色莫名,金銮殿中落针可闻,宫人皆低眉顺眼,不敢多听,不敢多看。
“沈越……” 南希嘴里吐出沈越的名字,语气悠然。
殿外有人进来,跪下禀告:“陛下,沈大人办公处并无任何异样。”
南希颔首:“下去吧。”
沈越掌管京中神策军,半个皇宫在他的掌控中,神策军中的情报系统更加完善,街上不起眼的小乞丐,也许就是神策军的探子。
沈越经营多年,神策军掌控的消息多不胜数,沈越本人的城府更是深不可测,南希用他,也忌惮他。
顾忌着臻儿,南希日后清算,会留沈越一命,但她还没动手,沈越就抛下一切走了。
南希不由侧目,她没想到,沈越会放弃蒸蒸日上的权力,这一年来,沈越的动作越发激进,南希本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
原来是离开前最后的热爱?
南希还没思考出来为什么,第二天早朝后,侍从急匆匆领着一个人到了她面前,看着来人,南希心中咯噔一下。
她猛的站起身:“臻儿怎么了?”
芍药唰啦跪下,手中书信高高呈起,上面是南希熟悉的字迹,笔画锋锐中微不可查透露着柔和:皇姐亲启。
南希打开信,木臻留的话言简意赅。
大意:皇姐,我在京城待腻了,要去南江玩一玩,顺便有可能去别的地方,皇姐不要担心,也不要派人来追,他们追不到的,对了,谢谢皇姐同意沈越跟我一起离开,勿念。
南希看到最后一句,指尖一松,信纸哗啦落在地上,揉了揉太阳穴,南希真切在疑惑。
“朕何时答应他跟沈越一起离开,沈越他……”南希恍然大悟。
怪不得沈越交权如此轻易,原来是打着要把木臻拐走的主意。
“来人!”
芍药默默往旁边跪了跪,进来的人是熟人,段洮之一身肃穆:“参见陛下。”
南希撑着额头,“段卿,你带人,往南江方向去,追上南江王。”
段洮之心头一跳,南江王做了什么?陛下要抓捕南江王吗?
段洮之垂眸,不动声色,脑子里飞速思考,殿下对皇位无意,陛下也难以容下他吗?
也对,自古以来,男子继承大统天经地义,陛下以女子之身临朝,本就违背祖训,南江王殿下聪慧,不免有朝臣会出现别的想法。
段洮之头脑风暴,而陛下接下来的话,更是震住了他。
南希锐利的视线射向段洮之,“不要打扰他,就跟在后面保护他,也不要在他面前露面,他不喜欢。”
段洮之心中思绪全部停下,低头:“是,陛下,臣定不畏生死,誓死保护南江王殿下的安全。”
南希挥手,“尽快出发。”
段洮之领旨离开,南希独自沉思,她是帝王,手下有坚实的保皇党,忠于她的人,自然而然对木臻充满敌意。
在他们眼中,木臻不是她的同胞弟弟,而是会跟她争抢皇位的对手,哪怕木臻从没做过什么事,天然就处于对立面的两批人,在京中有她压着,不会出大事。
可木臻带着人独自出行,难保不会有人私下里动手,南希目光从金銮殿门口看出去,层层叠叠的殿宇落入她眼底,她神色坚韧冷肃。
皇位她要,臻儿她也要保,段洮之对臻儿忠心,有他暗中保护臻儿,加上她在京中施压,木臻的安全会得到保障。
距京城十几里外,一辆外表简单的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行驶,赶车人戴着斗笠,面容平凡,人群中一抓一大堆那种,握着缰绳的手指生长着茧,可以看出来,他不是表面上那么普通。
马车最中心摆放着一盆冰,源源不断散发着冷气,降低着马车内的气温。
木臻斜倚着,捉住沈越的手握在手心把玩,沈越的手莹润修长,除了手心和经常写字的手指有点薄茧,摸起来温润如白玉一样。
沈越不敢靠木臻太近,怕他太热,想到什么,垂下眼睑,弱弱道:“殿下,我们就此离开,陛下不会生气吧?”
木臻闻言,抬眸,掐了掐手里某人的指尖,真这么担心皇姐生气,就不会撺掇他写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