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调查组谈之前，陶京墨先见了邱长官。
父子俩关在书房里，谁都没有先开口。
自从知道儿子是重生回来的事，邱长官心里就跟压着千斤重担一般。
前世不是好结局，作为父亲，他当然不想让这一世也没有一个好结局。
历经又一场死而复生，邱长官的心情也难以形容。
那天在医院里知道孩子心脏停跳了，医生让他们节哀的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只有陶教授扑在陶京墨身上一直在哭，他觉得自己像幻听了一样，如果不是商陆打电话过来，他大概还得愣在那里好一阵。
如今看着坐在跟前的陶京墨，戒烟有一段时间的邱长官又点了一支。
“不是说妈不喜欢你抽烟吗？”陶京墨开了口。
“抽两口，压一压。”
压什么？
邱长官没说，陶京墨下意识地觉得父亲可能知道些什么。
“爸！”
邱长官吐了口烟，也没抬头，闷闷‘嗯’了一声。
“我想跟调查组聊聊。贺妍的事，还有......总之，我得再进酒店去，不然，抓不到那个女人。”
邱长官似乎没有很在意，甚至没有立马做出反应，差不多半分钟之后，他才抬眼看向陶京墨。
“你可能打不过她，对吗？”
也不怪邱长官这样想，能把陶京墨伤成那样，那就不是一个普通女人一次偷袭可以造成的。
邱长官没有看过那个监控视频，但也从小林那里知道了当时的情况。现在想再进酒店，若是再遇上那女人，若是再受一次重伤，若是心跳再停止......
邱长官没法不想到最坏的结果。
但是，他更明白，抓不到那个女人，后面可能还有更糟糕的事。
作为父亲，他很难。
“上次只是大意了。”陶京墨不承认他自己比贺妍差。
“想过后果吗？”邱长官又问。
“想过。”陶京墨的神色黯淡下来。
“爸，以前，我觉得自己挺行的。没什么事是我摆不平的，没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现在......我连商陆都护不住，我就跟个废物一样。他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我不能真的当个废物......”
邱长官太明白陶京墨的这种心情。
当初，他与陶教授的条件差得太远，总被别人说是吃软饭的，哪怕他再努力，再上进，别人依然觉得他是靠着陶家上位。无论他在工作上做出什么成绩，都不被人看到，人家只看到他是陶家的女婿。
在别人眼里，他也跟个废物一样。
他也不想做废物的，所以才一直这么努力。
“爸，这件事，我必须去做。我知道，你一定有许多不理解的地方，等这件事彻底结束之后，我会都跟你说。”
陶京墨眼巴巴里看着邱长官，他想得到父亲的同意和支持，他也很清楚，自己再次进了酒店，有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活着出来。
“爸，以前我不懂事，不孝，总惹你生气，我......”
“去吧！”邱长官没等他说完，这两个字就落了地。
陶京墨一愣，“爸，你信我，我一定会出来。”
他伸手抓住了邱长官拿烟的手，烟灰抖落在他的手臂，有点烫，但他都来不及掸掉，“爸，我爱你！”
邱长官笑不出来。
真的笑不起来。
头回听亲儿子这么说，他是高兴的，但......
心，就此沉下去。
“给商陆说一声吧。”
陶京墨点点头。
商陆又忙到十点多，小林提醒他应该回去休息了，他还叹了口气，“今晚能不能再晚一点，我还有些数据没弄完，花不了多少时间，最多半小时。”
小林看着他，可就比其他人强硬一些。如果商陆不听话，他会直接把人打晕了给扛走。
“商先生，这个没得商量。”
小林铁面无私，商陆只得叹气。
起身收拾笔记本，正好小林的手机就响了。
“陶先生有事跟你说。”小林接了电话，就把手机递了过去，然后很自然地退到门外等着。
商陆吐了口气，淡淡地问：“什么事？”
“商陆，我明天去跟调查组的人谈，他们查封了酒店，我想再进酒店去探探。”
商陆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但没有说话。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出不来了，你就自由了。我放过你！”
陶京墨笑着说的这句话，只是嘴皮止不住地颤抖，原本的笑容了后也变得很怪异。
“如果我活着出来......那就是老天爷也想成全我。你能成全我吗？”
商陆还是没有应声。
这个狗男人，这时候还能跟他谈条件。
他凭什么跟自己谈条件？
他要死就死远点，别死他跟前，也最好不要让他知道。
但是，他又如何能不知道呢？
心头涌出一阵酸楚，那天听到这个狗男人心跳停止，他是何等的狂怒。
现在，这个狗男人又要去寻死。
“陶京墨，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商陆声音冷冷地，另一只手早已捏成了拳头。
要是陶京墨就在他跟前，拳头早就挥过去了。
“我知道，我没资格。但你若想我出不来，我也可以如你所愿。商陆，只要你开口，我都能替你达成。”
无赖！
混账玩意！
商陆想把手机给摔了，又或是像那天在电话里那样骂他。
可是，此刻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陶京墨死了，对他意味着什么。
“商陆，你说，我都照做！”
看，狗男人还得寸进尺。
只知道逼他。
从前是，重活一世，一点也没有改。
良久，商陆才缓缓开口，“邱叔和陶教授知道吗？”
“刚跟我爸谈了，他同意。我妈，还不知道。你知道她的，她肯定不同意。现在，没有更好的法子。没有多少时间了，爷爷......爷爷也在配合调查，还有两个舅舅也受了牵连，如果不能破局，大家都得完。商陆，你呢？”
看，转了一圈，狗男人的问题又跑回来了。
“我欠了你很多，很多。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承诺你的都没有做到。就连你跟学校的项目被叫停，我也没有帮上忙，我陶京墨这辈子从没像现在这样没用过。是，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原谅。”
“陶京墨别以为以退为进，我就会心软。”商陆打断了他的话。
“是。我......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