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京墨陪着赵芸去了赵老爷子的墓地。
同样，也带着商陆。
阴风阵阵，暗夜微凉。
十年之后，赵芸才得以跪在了疼爱和培养她多年的爷爷墓碑前。
没有鲜花，没有祭品，只有孙女一声音久违的呼唤。
只是早就长眠的人是醒不过来的。
陶京墨与商陆并肩而立，在离赵芸三米开外的距离。
陶京墨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商陆刚刚下葬那会儿，他每天都会来商陆墓碑前坐上几个小时。
有时候说很多话，有时候什么话都不说，就那么呆坐着。
他哭过，很多很多次。
他也一次次忏悔，不是求得原谅，他是想那个人再回来。
商陆死后的第一个生日，雪花漫天，他买了鲜花，带了蛋糕，拿了红酒，带了很多商陆生前喜欢的食物，摆得墓碑前都是。
他喝了很多酒，最后醉倒在墓碑前，是墓地的工作人员发现，把当时已经高烧晕迷的他送去医院的。
“人都死了，活人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让自己好受而已。”商陆淡淡开口。
“不，也可能是想让时光回还。”陶京墨说。
“时光怎么能回还。就算能，重来一遍，该撞的南墙，一样会撞。逃不开的人，一样逃不开。”
“商陆，对不起！”
陶京墨侧头看向身边的人，不太清晰的黑影仿若就是从地府走出来的孤魂。
声音幽冷，带着哀怨，“你的对不起不值钱。”
“我知道。”
“大半夜来这种地方，要真有人想弄死她，也是好机会。就像弄死你一样。”
“你若没有出卖我们，这里就很安全。我被人弄死，那是我欠你的。”
商陆回头，两人在黑夜里对视，其实都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
但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悲凉。
片刻之后，商陆的声音再度响起，“谁杀了你？”
“不知道。有人从我背后捅了一刀，直插心脏。我连回头都没来得及，闭上眼之前，只看到墓碑上的你正冲我微笑。
那一刻觉得，大概是你想我了，让我去陪你。我其实也很高兴的......”
“所以，是我的鬼魂索命了？”
陶京墨不答。
商陆便当他是随便胡扯来敷衍自己，便也不再问了。
回到别墅，已经是半夜了，赵芸有些困乏，直接就去睡了。
第二天上午，陶京墨陪着赵芸去了文石集团。
文石集团是以赵芸太爷爷赵文石的名字命名。
赵芸的突然出现，让文石集团上上下下都乱了一场。
毕竟，赵芸已经十年没有回过港湾特区，更别说是来文石集团。
如今是文石集团总裁的赵谨带着热情接待了赵芸。
“姐，什么时候回港湾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也好去接你。”
赵芸笑着给了这个从前疼爱的弟弟一个拥抱，“就是突然想我的好弟弟了，所以就回来看看。”
“我也很想姐姐。父亲说，姐姐不想被打扰，所以，这些年我经常去欧洲出差，也没能去看姐姐。要知道姐姐这么想我，我早去了。”
“哦，原来是父亲不让你去。回头，我得问问父亲。”
赵谨脸上有点尴尬。
“父亲呢？已经退休不来公司了吗？”
赵芸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迎进了总裁办公室，陶京墨默默地跟在旁边，墨镜挡住了眼睛，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父亲这几年身体不好。自打你为情所伤，父亲也......”赵谨叹了口气，“为了个男人，姐姐是真不值当。如今集团这么大的摊子父亲交到我手上，我的担子太重了。”
“是嘛。弟弟要是担不起，我不介意给弟弟分担一下。”
赵谨刚刚嘴边的笑，瞬间僵住。
楼上姐弟俩暗潮汹涌，楼下街对面的商务车里，小林和商陆听着姐弟俩的对话。
“那个姓刘的男人，现在哪里？”商陆问了一句。
“在我们手里。”
“赵芸让抓的？”商陆又问。
“没有。陶先生之前就让人把姓刘的控制住了。他说，赵女士早晚会想见一见这个男人的。”
商陆点点头。
前世他所知的八卦和故事里，赵芸重掌赵家后，就没有提及姓刘的。
他那个时候也没有好奇姓刘的后来的结局，但以赵芸的性子来看，姓刘的结局肯定惨淡。
两人正说着，商陆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号码是沈光赫来的电话，想下车去接。
但又一想，陶京墨带他出来，还让他跟小林待一起，那就是让小林看着他。
为了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他就当着小林的面接了电话。
“沈总。”
“商陆，那天的事没谈完，今天有空的话，见一面，接着聊。”
“今天不行。过几天吧，我现在港湾特区这边。”
“你跟老三去港湾了？他让你去的，还是你自己？”
“我自己。”
沈光赫沉默了几秒，然后才道：“回头让他给我打个电话，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就这么几句，沈光赫挂了电话。
沈光赫想跟他聊什么，他知道。
那天晚上他是以为自己可能活不了，才会跟沈光赫说前世的事。
但前世的很多事都改变了，现在知道，其实意义也不大。
楼上虚伪的姐弟二人上演着久别重逢的姐弟情深，陶京墨在旁边看得有些辣眼睛，轻咳了一声。
商陆在耳机里听到，不由得笑出声来。
于是，没过多久，陶京墨就陪着赵芸从文石集团出来。
他们一行人随后住进了文石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不到两个小时，前港湾特区长公主赵芸回归，突袭文石集团，就成了当天港湾特区最大的新闻。
赵芸见过赵谨之后，情绪有些激动。
面对那个亲手把自己害成如今这般的人，她还得面带微笑，装得太痛苦了。
但现在，还不到马上撕破脸的时候。
刚刚服了药，她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才觉得情绪好一点了。
商陆进来看她，她抬了眼皮一下，没说话。
“要聊聊吗？”商陆问。
赵芸轻哼了一声。
商陆走到窗前，“今天外面的阳光很好，港湾特区就是比海城暖和太多。在海城，就算冬天有这么好的太阳，也一点都不暖和。”
他像是自说自话，不在意有没有人回应。
“赵女士去过海城吗？”他又问。
“跟一个那么虐待过你的男人待在一起，你的情绪好稳定。”赵芸这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