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弯道处,天际忽然划过数道闪电,将整片山脉照得青白。
宁萌借着强光,看见前方的山路突然消失在陡峭的坡地边缘,那是道近乎四十度的陡坡,雨水在坡面上汇集成洪流,正裹挟着碎石奔涌而下。
明野的房车在坡顶猛地刹停,车尾因惯性甩出半米远,好在车身足够稳定,才没有翻倒在地。
“前面很陡,而且地面湿滑。”
明野在前面大喊,声音被雨幕削减了大半。
“跟紧我的车辙,别偏离路线。”
宁萌点头,看见他的房车缓缓驶入陡坡,车身瞬间被雨水劈成两半——上半部分在雨中闪烁,下半部分已没入奔涌的泥流。
她深吸一口气,驱车跟上,刚进入坡地,便感觉车身猛地一沉,泥浆的阻力几乎要将车轮拽停。
奶酪趴在副驾,爪子深深抠进座椅,喉咙里发出连续的低吼;丑宝则用喙尖死死咬住车顶把手,翅膀收拢成紧贴身体的弧度。
雨点击打车顶的声响震耳欲聋,宁萌只能通过明野腕间的符文微光判断方位,只见那光点在泥流中忽左忽右,像盏飘摇却不熄灭的灯。
陡坡中段的泥浆突然泛起漩涡,明野的房车左前轮猛地陷入暗坑,车身剧烈倾斜,险些侧翻。
关键时刻,明野及时发动了蒸汽过载技能,瞬间一股强悍的动力从车头处传来。
下一秒,房车借力跃起,溅起的泥浆如黑色浪头,将宁萌的前窗彻底糊住。
她慌乱中猛打方向盘,车身擦着陡坡边缘的岩石滑过,金属与岩石摩擦的火星,在雨幕中划出短暂的红色弧线。
“保持低档位!”
明野的提醒让宁萌及时切换驱动模式,蒸汽引擎发出轰鸣,房车如犟牛般在泥流中犁出深沟。
奶酪被惯性甩得滑到脚下,却仍抬头望着她,湿润的鼻尖蹭过她手背,像是无声的鼓励。
丑宝忽然“呱呱”大叫,宁萌抬头望去,只见明野的房车已抵达坡底,正用车头推开堆积的碎石,为她开辟出一片安全区域。
当宁萌的房车终于在坡底停稳时,两车距离不过半米,仿佛暴风雨中相互依偎的孤舟。
明野推门下车,泥浆没至小腿,他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车前,伸手替她打开车门。
四目相对时,两人看着彼此脸上的泥浆与雨水,忽然同时笑出声,那笑声混着雨声,透着劫后余生的畅快,连奶酪都跟着“汪汪”叫起来。
确认宁萌无恙后,明野又对着她叮嘱了几句,两人这才各自返回了自己的房车。
蒸汽引擎再次轰鸣,两辆房车如负伤的巨兽,拖着泥泞的车身重新驶入雨幕。
明野的房车在前,车尾的灯光在雨帘中化作跳动的橙红光点,宁萌盯着那光点,像是抓住了狂风暴雨中的唯一锚点。
雨势非但未减,反而在暮色中愈演愈烈,豆大的雨点砸在车顶,如同千军万马在奔腾。
山路在雨中愈发模糊,明野不得不将探照灯调至最强,雪白的光柱劈开雨雾,却照见前方路面不断有碎石滚落——山体在持续渗水,随时可能发生滑坡。
“右侧三十米有片松树林。”
明野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地图,通过怪诞法则说道。
“我们绕过去。”
下一秒,明野猛地转向,车身在泥水中划出半道圆弧,险些撞上突然滚落的巨石。
宁萌不敢懈怠,也紧跟着明野绕了过去。
天色昏暗,雨越越下越大。
宁萌的视线渐渐模糊,奶酪趴在她脚边,早已不再发出声响,只是偶尔用爪子轻拍她的脚踝,像是在提醒她保持清醒;丑宝则蜷缩在仪表盘旁,翅膀盖住脑袋,却仍留着一只眼睛紧盯前方。
明野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去,由于神经长时间的高度紧绷,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许多。
就这样在路上走走停停,两人一直开到了晚上,才在一处土坡后面停下下来,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晚。
明野推开车门,风雨立刻灌进驾驶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宁萌裹紧披风跟在身后,脚下的泥浆没过脚踝,发出“噗嗤”的声响。
奶酪跳下车便开始绕着土坡嗅探,尾巴垂得极低,唯有耳朵警觉地转动;丑宝则扑棱着翅膀飞到高处,借着车灯的光芒俯瞰四周。
土坡后方是片稀疏的槐树林,树干在雨中显得格外苍白,枝桠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
雨水顺着土坡形成小股溪流,在他们脚边汇集成浑浊的水洼,远处隐约传来瀑布轰鸣,那是支流的方向。
“今晚就在这里休整。”
明野提高声音,好让话音盖过雨声,“土坡能挡些风,树林暂时没发现异常。”
宁萌望着灰蒙的天际,闪电的余光仍在云层后跳动。
房车顶部的萤石吊灯亮起暖黄柔光,隔绝了外界暴雨的喧嚣。
明野拧开热酒壶,琥珀色的酒液倒入两只陶杯,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眼下的青黑。
宁萌褪去湿漉漉的披风,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痕迹,奶酪立刻叼来毛巾,尾巴轻轻扫过她小腿。
“给你。”
明野伸手揽住她的腰,将温热的酒杯塞进她掌心。
两人倚着床头,听着雨水如战鼓般敲打车顶,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丑宝蜷缩在特制的草窝里,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咕咕”声;奶酪趴在床边,脑袋枕着前爪,耳朵却始终竖着,警惕着周遭动静。
宁萌抿了口酒,辛辣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几分疲惫。
她转头看向明野,发现他正盯着窗外,喉结微动:“今天辛苦你了……”
话音未落,她已将头埋进他怀里,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哪有……”
明野的手臂收紧,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间满是她发间残留的浆果香气。
窗外的闪电透过窗帘缝隙,在他侧脸投下青白的光,却映得他眼底的温柔愈发清晰。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直到酒杯见底,困意如潮水般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