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拿开！”
刚刚入睡的含笑突然间从床上惊醒，好像梦到九泉被什么富婆老阿姨占了便宜。
这太荒谬了。
九泉可不是会吃软饭的样子。
多半是遇到人贩子了。
含笑抬头看了一眼挂钟，看不清具体的时间，但从感觉上来看，应该没有睡太久。
粘稠的液体从皮肤上的疤痕伤口渗出，带着些许的墨绿色，含笑扯过旁边的毛巾在身上擦了擦，捂着脑袋，从床上走了下来。
不能再睡了。
虽然待在安全屋内感染值不会上升，但是，大脑停止思考的时候，对身体的掌控率会降低，这期间，她得让大脑一直保持思考。
含笑挥手打开了好友面板，看了一下消息，余生那边暂时还没回复——九泉这边倒是有新消息，不过她现在没办法很好的阅读。
大概是含蓄的关心之类的。
含笑烦躁的挠了挠头发，伸手一扯，一缕头发给扯了下来，带着绿色的血。
她并没有感觉到多痛。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的感染值已经到了98%，正常情况下，感染值超过90%就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她现在还能勉强思考，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丧尸病毒确实是个可怕的东西，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到那种无助感。
被丧尸追击的人还好，几口下去要么死要么变，而像她这种感染值慢慢增长的，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对身体的支配权在消失。
等到大脑再无法控制身体的时候，这具身体将会被情绪和欲望支配，变成野兽。
“啊……哈……”
含笑走到水池边，舀起了点水，清洗了一下脸，突然感到下方一阵温热。
四季常温茶露了。
量还不小。
幸好，含笑有经验。
含笑挪动了一下自己脚的位置，顺便用四季常温茶洗了洗脚，感觉暖洋洋的。
等到温热的液体差不多流尽后，含笑端起一盆水朝着身上一泼，简单冲洗了一下，虽然地面现在脏了，但她身上差不多干净了。
漏水而已。
小毛病。
当年被迫退休的时候，她身上的伤可全都是新鲜的，那个时候可比现在惨多了。
大小便失禁、精神衰弱、失眠噩梦、呕吐厌食、崩血、肌肉撕裂……
在逼疯了所有能请的护工后，为了能够正常生活下去，她可是花了一年时间来“驯服”身躯，这才勉强成为大家眼里的“正常人”。
啪！
含笑脚下突然一软，整个身躯倒在了地上的水泊中，地板上的水渍拍了一身。
哗啦！
含笑蜷缩起膝盖，从地板起身。
但身体起到一半，手臂也突然失去了控制，身躯再次倒下，跌入了脏臭的水泊里。
房间安静了下来。
含笑在地上翻身，看向天花板，像是在走神，也像是在感受地板上的水温。
愣神好久。
含笑叹了口气，一边回忆着等下要进行的伤口消毒流程，一边闭上眼，尝试休息一下，好像是想要把身体的控制权再拿回来。
她觉得回头有必要找一些房屋改造图纸，给房屋里增加几个下水道排水系统……
滴滴！
一个访问申请突然间跳了出来。
什么东西？
含笑微微一愣，轻晃了一下脑袋，努力想要看清上面的文字，虽然具体的内容不太清楚，但她看到了“店铺”和“九泉委托”的字样。
含笑点击了同意。
刹那间，一道光门出现在了旁边的墙壁上，九泉的身影从光中跳出，走入了房间。
“含笑，你没事吧？！”
从店铺里跑出的九泉直接踩过地上的水渍，快步跑到含笑身边跪下，将倒在水泊里的含笑抱了起来，用衣服裹住后，抱到了床上。
轰！
含笑的大脑仿佛炸开，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并在转瞬之间化为惊恐。
最开始的平静消失不见。
她开始变得慌乱起来。
房间里和她身上的怪味儿似乎变得浓郁了，疤痕似乎重新开裂了，头发似乎粘住了，周围所有的一切好像都瞬间变得不堪入目起来。
“啊……咳……”含笑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只是嘴角渗出了一些口水。
她想要拿条干毛巾将身上的脏水给去掉，顺便驱散一下身上的怪味，但那手臂并不听使唤，用力之下，直接一巴掌拍向了九泉。
啪！
清脆的响声出现，九泉对方脸上出现了一道红印，甚至还被指甲划出了血痕。
鲜红的血液涌出。
含笑愈发紧张，但越是紧张，大脑越混乱，越无法控制现如今的身体。
九泉不清楚含笑现在的想法，他只知道含笑的问题好像比他想的更严重，一边打开面板给能叫到的人发消息，一边按住了对方的手。
“含笑，你先——”
刷！
啪！
清脆的响声在九泉身后涌现。
九泉眼睛一翻，整个身体无力的向前倒下，趴在了含笑的身上，昏死了过去。
“不好意思，姑娘，这家伙跑的太快了，没拦住，给您添麻烦了……”暗金级店主缓缓的收回了手，朝着床上的含笑致歉。
沉重的呼吸声在房间回荡。
平复了心情的含笑转动脑袋，看向了后方戴着面具的暗金级店主，张了张嘴。
“你……是谁？”含笑调动仅有的理智问话，似乎是感受到了可怕的威压。
“我很想跟你解释一下情况，但你现在的状态可不妙，正好，我不小心弄坏了这小家伙的一件装备，答应过帮他解决问题的。”暗金级店主一步踏出，瞬间来到了含笑的身旁。
噗呲！
一个金色针剂插入了含笑的脖颈。
含笑瞳孔一缩，身体跟着本能动了起来，压在自己身上的九泉被翻身按到了下方，床头停留着的几柄飞刀握在了手里，扔了出去。
啪！
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几根飞刀被整整齐齐的放到了含笑旁边的枕头上，像是根本没扔出去一般。
“现在你应该已经清醒一点了，如果你还要动手的话，那我就按袭击来算了。”暗金级店主伸手在自己面具上敲了敲，做出提醒。
含笑缓缓的收回了动作。
她确实清醒了不少。
尤其是在那一针过后。
个人面板偷偷调开，含笑发现，自己本来接近满值的感染度突然间降到了60%。
目光扫过那混乱的房间和一塌糊涂的自己，又看了看这床上安然入睡的九泉，含笑沉默了一会儿后，看向了那戴着面具的女人。
“谢谢帮忙。”
不仅是谢对方帮自己降低感染度，更是谢对方打晕了九泉，没让九泉记住更多。
她的内心很矛盾。
一方面，她其实挺希望九泉看到自己的丑态的，等九泉从各个角度了解了真实的自己，大概就会对自己失去幻想，去找合适的伴侣了。
另一方面，她又希望九泉只记得自己好的一面，对自己只有最美好的印象。
前者是真心，后者是欲望。
行走在生死边界的人，总会对活人的生活产生眷恋，哪怕明知那是错的。
“这孩子挺喜欢你的。”暗金级店主注意到了含笑的表情，轻声告知。
“我知道……大概知道。”含笑伸手划过旁边九泉的脸，显得欲言又止。
暗金级店主盯着含笑看了一会儿，接着，摇了摇头，像是在遗憾什么。
“严格来讲，我和这孩子还有一点儿生意要做，希望你能够认识到这一点。”暗金级店主回到了光门前，开门走了进去。
“我可以给你们预留一点儿单独相处的时间，但最多只有半小时，请尽快。”
“还有就是……”
“这孩子其实一直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