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定国把馒头和咸菜吃得干干净净，一点没给吴珍珠留下。吴珍珠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定国！”“你把东西都吃了，我吃什么？”陆定国：“你不是说让你吃东西就是想让你去死吗？”“那不能，我不能让你去死，所以就把东西吃了。”吴珍珠：“！！！你，我……”“我饿了，我要吃东西。”陆定国：“没有。”“你要实在想吃，我可以扶你回娘家去吃。”“我们家这情况你看到了，连口锅都没有，想烧锅热水都办不到，更别说做吃的了。”吴珍珠目瞪口呆：“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陆定国目光沉沉：“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吴珍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肚子开始咕咕叫。吴珍珠饿得实在忍不住，带着哭腔道：“定国，我好饿，你去给我找点吃的，好不好？”陆定国：“珍珠，不是我不去给你找吃的，而是没地方去找。”“你娘家我刚去过，拿回来一个馒头，一小撮咸菜，你死活不吃，说我让你吃东西就是要害死你。”“我担不起这种罪名，把东西吃了，你现在要吃也没有了。”“你娘家我刚才已经去过一趟，不可能再去。”“我还是那句话，你要实在饿不住，我可以扶你去娘家吃饭，但是，让我再回你娘家帮你要，那不可能。”说到这里，陆定国看了她一眼，满是痛苦道：“你知道的，你父母看不上我，一直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他们对我有意见，所以我就去厚着脸皮去，也拿不回来什么。”“就好比今天我们结婚，家里酒席办得这么丰盛，结果呢？你孕吐严重，我扶你回来休息，去找妈给你拿点东西，就一个馒头，一点咸菜，不说给肉，哪怕份量多点呢？”“但就是没有，那点东西你自己也看到了。”“所以，不是我不帮你去拿吃的，是我去了，他们也不会给。”吴珍珠心里的不满，随着他这番话消失了，干巴巴安慰道：“我爸妈那也是不想我过苦日子。”陆定国：“我不怪他们，只怪自己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吴珍珠听他这么说，跟打了鸡血似的：“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是好日子。”陆定国：“……”吴珍珠：“走，定国，我们回家吃饭去。”陆定国扶着她往吴家方向走。没走几步，吴珍珠又道：“定国，这屋子离村子比较远，万一你出去上工的时候我有点不舒服，喊人都听不见。”“不如我们住回我爸妈家，这房子，让我爸帮忙修一下，等修好我们再搬过来。”陆定国目光一闪，道：“珍珠，这事不妥。”“为了结婚，我们已经麻烦爸妈很多了。”吴珍珠：“可是我们住出来哪儿哪儿都不方便啊，像现在，像吃口饭都不方便。”“要是我住在家里，我妈还能顺便照顾我。”陆定国正色道：“珍珠，我现在给不了你好的生活条件，你又怀着孕，无论是从安全的角度着想，还是从健康的角度着想，你住回娘家，有爸妈照顾，都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不能跟你一起住进吴家。”“珍珠，我不想让你难做。”真实原因却是他要经常找机会去牛棚看父母，给父母送东西，若是住进吴家，晚上根本别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外出。但是吴珍珠不知道啊，她感动得眼泪汪汪。“定国，你怎么能这么好？”陆定国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十分受用。讲真，如果吴珍珠不是这样眼里心里只有他的恋爱脑，就算她是村支书的女儿，陆定国也不会选她。陆定国要的，就是这种一门心思只有他的恋爱脑。吴珍珠大晚上过来吃饭，吴家人个个不悦。本来嘛，为了给她办结婚酒，吴家人这几天就很累，今天酒席上还曝出吴珍珠未婚先孕，整个吴家人都让人指指点点，让人心累不已。如今好不容易坐下来休息下，又得给吴珍珠热饭。泥人的性子都要冒火了。特别是吴珍珠几个嫂子，更是不满。但吴保国和张美娟喜欢这个小女儿，所以她们最多也只是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多的就没有了。此时，吴家大嫂被指使着给吴珍珠做饭，一肚子怨气比邪剑仙都重，阴阳怪气道：“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人当天，婆家连顿饭都供不起，还巴巴儿跑来娘家吃饭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吴珍珠一听就怒了：“大嫂你叽叽歪歪说什么？”“我回我爸妈家，我爸妈养着我，你又有意见了？”“有意见你憋着！我又没吃你家的米。”“既然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大嫂你成天抠搜着吴家的东西补贴娘家是几个意思？”“我回来吃饭，你意见这么大，是生怕我吃了一口，你搬回娘家的就少了一口？”吴大嫂被她一通抢白，又心虚又惊慌又臊得慌，下意识否认：“小妹你可别乱说，什么把东西搬回娘家，我可没有。”吴珍珠：“你说没有就没有？大家的眼睛又不是瞎的。”“怎么，只许你偷婆家养娘家，还不许我回娘家吃顿饭？”吴大嫂说不出话来，倒也未必是口舌上争不过吴珍珠，而是她拿婆家钱物补贴娘家这事，就真不能承认，也不能多说。不然她在老吴家的日子就不好了。吴大嫂闭嘴了，老老实实做饭。吴珍珠又扔下一枚重磅炸弹：“我决定了，以后就住在家里养胎，正好妈经验丰富，也方便照顾我。”吴家几个儿媳炸了。“吴珍珠，你结婚，爸可是给你买了婚房的！你还不满足，还要回娘家坑娘的力气？”吴珍珠不高兴了：“爸妈都没意见，你有意见？”“我就要住在家里，气死你们。”几个嫂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吴珍珠就这样半撒娇，半死皮赖脸的留在娘家养胎。陆定国有了单独的住处，去牛棚的频率都高起来了……顾长清这些日子过得悠闲。本地村民，手里有钱，又不是农忙所有人必须上工的时侯，他直接摆烂，不上工，不干活。吴保国想给他分最脏最累的活，都找不着机会。他没事就去往后山，时不时就拎着野鸡、野兔从后山下来，有时候也会看见他从水里摸鱼，捡泥鳅。总之，那点力气，全花在找吃的上面，问题是人家还真找到了，次次不空手。吃得好，没干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长了点肉，不再像之前一样瘦，脸色也带着健康的红润。他日子过得好。吴家和顾家的日子却鸡飞狗跳。先说顾家。自从顾老头觉醒，把管家权自己拿捏在手里，徐凤仙的日子就难过起来，每花一分钱，都得向顾老头说明用途。说不清楚，顾老头就大嘴巴子招呼她。可日常柴米油盐，零零碎碎的开销，总有记不清或者漏记的时候，顾老头就说她贪了，要打他。更可气的是，大约顾长清一口一个拖油瓶，一口一个别人的孩子养不熟，顾老头对顾水生、顾福生两兄弟态度大变。以前有好吃的紧着水生、福生两兄弟，现在，别说吃好的，就但凡有点吃的，都紧着底下三个小的，水生，福生两个饭都吃不饱了。虽然底下三个小的也是她亲生的，但是！水生、福生也是她亲生的，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不想亏待他们。徐凤仙找顾老头理论，顾老头冷笑：“我儿子长清几岁就出去找吃的，自己养活自己。”“你两个儿子这么大了，还自己养不活自己，要我这个后爹养，是废物吗？”“以前是我脑子不清楚，被你糊弄了，说什么都是一家人，我养他们小，他们养我老。”“我还没老呢，要花钱，而且是花自己的钱时，你都不舍得。”“等我老了，还能指望你们？”“你说，他们是你生的，你对他们偏心天经地义。”“ 这话没错。”“所以现在，我对我亲生的孩子偏心，有什么问题？”徐凤仙：“！！！”不是，水生、福生马上就要娶媳妇了，顾老头这个时候不管他们，他们还怎么娶媳妇？徐凤仙大声道：“水生，福生也是你儿子！”顾老头撇撇嘴：“我儿子？你去村里问问，哪个不说他们是你带来的拖油瓶？”徐凤仙气得捶他：“你个没良心的，我都说了，他们就是你儿子，你自己干了什么你不知道吗？”顾老头：“既然是我儿子，怎么不像我？”徐凤仙：“他们像我啊！”顾老头再次撇嘴：“你和我生的其他孩子，怎么不像你？”徐凤仙噎住了：“你，你……”顾老头见她心虚的样子，心里突了一下。该不会，顾水生，顾福生真不是他的种吧？他刚才这么说，纯纯是为了打击徐凤仙，让她知道自己才是一家之主，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但现在，看徐凤仙的心虚得藏不住的眼神，顾老头不确定了。也许，可能，似乎，说不定……他真当了冤大头，给别人养大两个儿子，而且，还因为别人的儿子，亏待了自己的亲儿子。顾老头光是这么想想，心里就戾气横生。不行，他要去搞清楚，顾水生，顾福生到底是不是他的种，如果不是，那这两个小杂种和徐凤仙这个贱人，都给他等着。顾老头心里有了计较，对徐凤仙母子三人就更苛待起来。顾水生，顾福生吃不饱，还要干活，地里干了回来还要干，也再没了以前不争不抢的乖巧模样，对顾老头的不满，表现得越来越明显。顾老头就打徐凤仙：“这就是你的好儿子！”“你之前跟我说，长清顽劣，不服管教，凡事都要争抢，性子差得很，你儿子乖巧聪明，不争不抢。”“那么你告诉我，你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好一个不争不抢！”“好一个长清顽劣！”“若不是你这毒妇区别对待，专门偏心你儿子，饭都不给长清吃，他用得着又争又抢？”徐凤仙被打得惨叫连连。顾水生、顾福生两兄弟这会儿也没了之前对顾老头的恭敬，冲上前帮忙，对，不是拉偏架，是帮忙。两兄弟上前，把顾老头打了一顿。以前，看在顾老头养他们的份上，他们还装一装，现在？老不死的，一把年纪了，他们两个年轻人还会怕他不成？顾老头没防备，也从没想到从小养大的顾水生、顾福生会对他动手，被打得有点惨。好好好，实锤了，这两个小畜生就不是他儿子！他儿子可不会打他。以前，顾长清被徐凤仙这毒妇虐得那么惨，也没对他们动过手。顾老头鼻青脸肿倒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顾水生声音里带着这些日子的怨气，警告道：“以后再敢对我妈动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顾福生：“爸，你一天比一天老，我们一天比天强壮，你终究还是要靠我们养老，我们一家人像以前那样，不好吗？”以前？以前徐凤仙拿他的钱养野种，却让他亲儿子受委屈。他不提以前还好，他一提以前，顾老头想起来了，别说顾长清，就是徐凤仙嫁过来后，跟他生的三个小的，待遇也比不上顾水生，顾福生两个拖油瓶。徐凤仙怎么说的？“水生，福生在长身体，又要读书，营养要是跟不上，影响个子，咱家就这条件，只能先紧着他们两个。”“当然，等以后，几个小的长上来，到这个阶段，也一样得补。”当时还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现在想来，屁的道理，不过是找理由补贴她生的拖油瓶罢了。徐凤仙有了儿子撑腰，对顾老头得意道：“当家的，儿子说得没错，我们还像以前一样过日子，这个家，还得是我来管。”顾老头一言不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走了出去。徐凤仙有点慌，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水生，福生，这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顾水生：“妈，别怕！就算报公安也是家务事，不会有事的。”顾福生也点头：“对，水生说得没错，妈你别担心。”徐凤仙心里还是很不安。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在不安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