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二十四小时了，时间就这么来到了大年初四。
厉辞舟将人从被窝里捞出来，拿过一旁的衣服帮她换。
“别再睡了，起来吃点东西。”
直到衣服全都换好，她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阮尽欢是一点情绪都没有了，她吃完早饭拍了拍手，有些兴奋地问道：“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是什么？”
厉辞舟将手里的笔电收起来，拿出手机递给她，“你看看，这几个地方都可以去，对哪个感兴趣？”
阮尽欢目光扫过几个选项，南方海边度假，北方滑雪看冰雕，或者去川城打卡着名的小吃，她翻动了一下，撑着脑袋指着第一个选项。
“去游泳吧，度假圣地，我还没下过海呢。”
厉总当即让人订票，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机票，酒店已经全都安排好了。
其实阮尽欢还想去看冰雕，不过今年时间不多了，总觉得太过紧凑，这个行程往后推一推，明年也可以去。
走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完成。
两个人开车，又回到了小村子，回到了那条河。
因为陆家闹出的这件事情，最近都没人敢在这条小河附近逗留，大白天的，一个人都没有。
阮尽欢放出了那只小鬼，比起初见时候满身怨气的样子，这小鬼倒是现出了原本的模样，只是鬼影也没那么凝实了。
“你应该知道你的尸骨在什么地方吧？”
小鬼听不懂，但她会本能地追寻自己曾经葬身的地方，鬼影在河面飞舞了一段距离，最终停在了一处河岸边。
站在河岸边可以看到陆家的那栋小楼。
这么多年河水的冲刷和漂游竟是将小小的尸骨带到了这个地方，就在这么近的距离里。
阮尽欢拉着厉辞舟后退了几步，一道符砸下去，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坑底躺着一副小小的完整的骨架。
那么小，那么细。
小鬼盘旋在骨架的上方，身影越来越淡。
阮尽欢闭上眼睛默念了一段超度的经文，再睁开眼，眼中金光流转，带着悲天悯人的神情看向那些尸骨。
“你既已报仇，那就安心的离开吧，下辈子，找个爱你的妈妈。”
坑底的白骨没了鬼力附着在上面，慢慢地变成了一堆粉末，在冬日的寒风里被吹散，最终无影无踪。
小鬼绕着阮尽欢旋转过几圈，最终如萤火般消散。
厉辞舟看着阮尽欢几近悲悯的表情，心头微触，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她。
那一瞬间，他有种眼前人即将从眼前消失的感觉，莫名的觉得不安。
阮尽欢回头，拍了拍手，展颜一笑：“收工。”
厉总松下一口气，紧紧地牵着她的手：“那走吧，还要赶飞机。”
这里的事情跟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阮天南，戚茹岚，从此刻开始，将她的生命里被抹去。
一路奔波，这次没再出任何岔子，两个人顺利地落地着名的度假圣地，并且在酒店人员殷勤的接待下，住进了本应该需要预约的海景套房。
站在卧室的阳台上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海景。
因为行程是临时定的，他们行李箱里那些衣服就全都用不上了，需要临时买。
然后，阮尽欢就挑中了那种五颜六色的沙滩裤。
这是厉总这辈子都不会尝试的风格，然后他就被阮尽欢套上了一条五颜六色的沙滩裙。
跟裤子是一套的，简称情侣装。
出门之前，阮尽欢抱着人拿着自拍杆一顿操作，留下了不少照片，里面全都是厉总营业性的微笑。
毕竟这花里胡哨的吊带沙滩裙，实在是……太羞耻了。
阮尽欢倒是不着急出门，她睡了一天一夜，精神充足，先是去酒店餐厅挑了一堆海鲜，选了一只看起来最有战斗力的奥龙，饱餐一顿以后，这才不慌不忙地下楼消消食。
天色渐晚，外面不少人都在散步，他们入住的这家酒店有私人沙滩，人不多，也很干净，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夜晚的海面有种平静的美，只是看一看，就让人心旷神怡。
阮尽欢在手机里看过各种海面的照片，但那些照片远不及现场看到的时候让人觉得震撼。
那种水天相接，看不到边际的辽阔会让人忘却一切的烦恼，觉得所有的事情不过都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海风带着点咸腥味扑面而来，柔软，舒适。
阮尽欢赤着脚站在水里，面对着大海，双手叉腰：“舟舟，此情此景，是不是应该作诗一首，才不枉此行啊。”
厉辞舟眼里带着笑意，捂着嘴巴咳嗽了一声：“那你作一首，我点评一下。”
阮大师摇头晃脑，缓缓开口：“啊~~大海，你是如此的大，如此的黑。”
厉辞舟：……
阮尽欢：“啊~~海风，你是如此的咸，如此的疯。”
厉辞舟：……
阮尽欢：“啊~~沙滩，你是如此的细，如此的黄。”
厉总终于忍不住下去了，踮起脚，一把捂住她的嘴巴，面色复杂，且带着点难以置信的神情问道：“又是大又是疯，又是细又是黄，欢欢，你确定这是一首诗吗？”
阮尽欢呜呜了两声，解救出自己的嘴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怎么就不是诗了，我这可是现代诗，你就说这会的海大不大，黑不黑，这海风的味道咸不咸，风吹起来够不够疯狂，咱们脚下的沙子够不够细腻，是不是黄色的，哪个词用的不对呢？”
是，都对，可太他么精准了，诗仙来了都得赞叹一句，好诗。
好想shi。
阮尽欢看着厉辞舟的神情，呵呵了两声：“男人，你是不是在嫌弃我。”
厉辞舟拒绝承认：“没有，怎么会。”
阮尽欢不信：“你就是在嫌弃我，好啊，果然是这个样子，这才多久啊，你就已经如此做派，哼，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厉总：……
就很突然，这副扭捏的姿态终于窥探出他那具身体里藏着的，是个女的，太不容易了。
厉辞舟还真的很难看到阮大师如此做作的一面，有些迟疑，到底是哄呢，还是不哄呢。
好想让她多作一会儿。
阮尽欢面对着大海生气了三十秒，还没感觉到有人来哄她，跺了跺脚：“再不哄，可就真的哄不好了。”
下一秒，两只手从她身后环绕过来，抱住了她的腰，热乎乎的身体紧贴着后背，甚至能感受到柔软的曲线。
穿着吊带裙的厉总露出洁白光滑的双臂，就这么环绕着她。
这人哪怕是变成了女人，平日里最爱的打扮也都是长衣长袖，除非参加什么宴会，才会换上礼服，通常根本看不见这副穿法。
阮尽欢克制不住地勾起唇角，从善如流地将双手覆盖在那条手臂上：“你哄人的方式也太简单了，以为抱抱我就能解决问题吗？”
厉辞舟：“那阮大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阮尽欢将作妖进行到底：“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教你吗？厉总，你这个觉悟不行啊。”
厉辞舟叹了口气：“没办法，没哄过人，经验匮乏，这不是在向你讨教。”
阮尽欢假惺惺的也叹了一口气：“怎么办呢，我也没有这种经验啊。”
两个人安静了几秒钟，又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然后如此有情调的画面下一秒就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给打断了，厉辞舟声音里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笑意，就听见对面传来了宋准冷冰冰的牛马之声：“老板娘……阮秘书，厉总在您身边吗，打他电话没人接。”
阮尽欢摸了摸口袋，好像将手机给忘在房间里了。
她弯下腰将脑袋凑过去：“怎么了？”
宋准：“有个合同出了点问题，需要您过目一下，已经发到邮箱里了。”
阮尽欢抬头看了厉辞舟一眼，厉总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好，我来解决。”
挂了电话，阮尽欢还有些意犹未尽，厉总捏了一把她的脸：“我去就行，你再玩会儿，我马上来找你，很快。”
阮尽欢：“好，快去快回。”
厉总走了以后，阮大师沿着沙滩走了一会儿，觉得非常无聊，还不如跟着一起回去呢。
正准备打道回府呢，一个穿着比基尼的美女，身上裹着一层薄纱走过来：“帅哥，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