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被二胖子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其实，不管这网有没有收获，他此刻心情都相当不错。早上那个噩梦带来的些许阴霾，在清醒和忙碌后早已烟消云散。
人有时候就爱自己吓自己，总觉得梦能预示点什么。他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有人梦见自己摔断了腿，于是接下来一整天都战战兢兢，高处不去，低处不走，生怕应了梦。结果千防万防，眼看平安到家，心里一松懈，在自家门口绊了一跤，好巧不巧，真把腿给摔断了。所以说，有时候你越怕什么，它就越来什么；反过来，你不把它当回事，它反倒不来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墨菲定律”吧。
周辰对此深有体会，想当年上高中，他最怵数学课，每次老师提问，他都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脖子里，心里默念“别叫我别叫我”。可越是害怕，老师那根手指就越是精准地指向他：“周辰，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周辰笑着摆摆手：“不管这网有没有货，都行。咱这第一网，就当讨个彩头了。”
秦家老大乐呵呵地接话：“主家，就冲你这心态，干啥事准能成！”
“行了行了，咱们共事这么久，就别互相吹捧了。”周辰打断他，转而看向二胖子，“哎，胖子，你上次回去相亲，结果咋样了？不是说处得还行吗？”
趁着等网里海水沥干的功夫，几个人闲扯起来。二胖子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嗯，我哥给介绍的，见了面，感觉还挺好，就继续处着。主要是……她娘特别相中我。”
“哦？为啥？看上你做饭好吃了？”周辰打趣道。
“那倒不是，”二胖子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是她娘一眼就瞧上我这一身膘了！说闺女嫁给我，保管饿不着。这年头，能吃得像我这么富态的，也算有点本事不是？我家虽没我哥那么阔，但条件也不差。再说了，咱这体质，喝凉水都长肉，这一身可是宝贝！”
他得意地晃了晃身子，“而且啊，现在人家都知道我是跟着辰哥你跑大船的，是船上的主厨！嘿，说出去我娘脸上都有光！不瞒你们说，最近上门说媒的都有五六个了，我都给推了。就觉得现在这个姑娘挺好，聊得来，有共同话题，要是合适，就定下来算了。”
“这就对了！”周辰赞同道，“结婚是终身大事，一定得找个自己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情投意合才算圆满。就像那……嗯，是石头蟹还是面包蟹来着？我忘了，反正它们就是成双成对，遇到危险，公蟹会抱着母蟹一起跑。”
二胖子一听，来劲了，顺手抱起旁边一个水桶，模仿着搂抱的姿势，眉飞色舞地说：“辰哥你放心！真要是有啥天灾人祸，我指定第一个抱着我媳妇跑！瞧我这一身肉是白长的吗？到时候一把就能把她抱起来，就像这样！”他那滑稽的样子，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碰过女人，咋没碰过女人啊？你说这话啥意思？我娘小时候不天天抱我。”
一听这话，他们乐得差点都要笑晕在地上了。
秦家老大抽着烟说道：“不是这个意思，问你是有没有和你对象拉个手、亲个嘴之类的。”
“唉呀，哪哪有那么快呀，拉手那也太害羞了，亲嘴，亲嘴那不是洞房才能做的事情吗？”
“你这样可不行啊。”秦家老大过去一把揽着二胖子的脖子，最后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几句话。听完这话，二胖子的脸都红了，说道：“还能这样啊，那那我回去试试。”
周辰赶紧笑着制止：“行了老大，你别瞎出主意。胖子，按你自己的节奏来，慢慢处，水到渠成最好。”
最后，这网兜里的水沥干净了，他们这边便将网兜给拉到了夹板上，随后拉开下面的绳子，下一刻，无数黑白的东西一下子全都落入到了夹板之上。他们第一时间还没有看清，等看清这一夹板的东西之后，周辰这边惊喜地说道：“我操，怎么这么多了？叮当虾和皮皮虾呀？”
他们说的“叮当虾”是一种小型海虾，壳硬肉少，通常不值钱，大多用来做鱼饲料或鸡饲料。但这种虾有个好处——特别下酒！炒上一盘，用手拿起，用嘴一嘬，肉就进嘴了，壳还完好，跟嗑瓜子似的，配上椒盐，味道绝佳，是渔民们喜爱的零嘴。
他们这边说的叮当虾是一种很小的虾，嗯，壳是硬的，肉不多。一般来说拿出去收也没人要，后世的话这种叮当虾拿出去大部分人做鱼饲料或者鸡饲料了。
但这种叮当虾有一个好处呢，就是特别下酒，你要是炒上这么一盘啊，把头一弄掉，用嘴一嘬，里面的肉就到嘴里了，把壳一丢，十分的方便，就像嗑瓜子一样。
要是朝着椒盐的味儿配酒，那才叫一个舒服。
这些叮当虾只有表面的一层，叮当虾虽然不值钱，但是下面的皮皮虾值钱啊，最主要是这些皮皮虾每一个都有巴掌大。
“我操！这皮皮虾也太大了吧！”周辰抓起一只，那虾还在他手里奋力挣扎。
“我操，这皮皮虾也太大了吧！”周辰这边拿起了一个皮皮虾，皮皮虾还在不断地扑腾着。周辰这边翻开它肚子一看，肚子里有一道黄。
周辰那边惊喜地说道：“不错不错，这冬天冷了，皮皮虾里面正是吃皮皮虾的时候，你看这皮皮虾里面多少的膏啊？唉呀，这下可爽了，这么大的个头皮皮虾，都算皮皮虾王了吧。”
秦家老大也瞪圆了眼睛：“是啊！我跑了这么多年船，头一回见一网上来这么多皮皮虾！怪了，咱这拖网咋能捞到这么多？”
二胖子也揉着眼睛，难以置信：“哎呀妈呀，好多……好多皮皮虾呀！”
周辰看着满甲板活蹦乱跳的皮皮虾，乐得合不拢嘴：“我也头回听说拖网能拖上来这么多皮皮虾。按理说它们不都待在沙底吗？难道是秋冬天聚在这边繁衍抱团，正好让咱们一网端了？”
“八成是这样，不然没法解释。”秦家老大念叨着，随即高声招呼，“行了，别琢磨了！赶紧分拣，都小心点，这玩意儿厉害着呢，别让它们把手划破了！赶紧装筐，发财了发财了！今天晚上咱们可算能敞开了吃啦！”
周辰几人兴高采烈地戴上厚手套，开始分拣。秦家兄弟则忙着整理网具——这里既然有这么多皮皮虾，必须抓紧时间再拖一网！
二胖子和周辰他们埋头分拣了两个多小时，才把这第一网的皮皮虾大致分好类。
这时，第二网也拉了上来。
随着“哗啦”一声，果然不出所料，又是大量的叮当虾和皮皮虾，还混杂着不少黑虎虾、白虾、琵琶虾和老虎虾。仿佛这片海域所有的虾类都赶来开会了。
“天呀！怎么这么多虾！我眼睛都看花啦！哇，这斑节虾比我巴掌还大！辰哥你快看！快看！”二胖子兴奋得手舞足蹈。
周辰拿起那条被称为“虾中爱马仕”的斑节虾，掂量了一下，喜滋滋地说：“就这么一条，估计能卖一块钱！得单独挑出来，到时候按条卖，不按斤称！”
“行行行！辰哥你放心，跟你出海这么久，啥货值钱咱心里门儿清！”
大家干劲十足，虾子被分门别类地装进不同的桶里。
单是那种能卖一块钱一条的斑节虾，就挑出了两百多条，这就是两百多块钱进账！叮当虾暂时堆在一起；大个的皮皮虾单独放一桶，浇上冰块，赶紧送进冷冻舱；那些明虾、红魔虾、老虎虾、琵琶虾也全都一一分拣妥当。
二胖子分拣累了，直起腰，喝了口水，点着烟想趴在船舷上吹吹风。
他低头往海里一看，忽然发现了什么，喊道：“唉！辰哥！我好像知道为啥下面这么多虾了！你们快来看这是啥？”
几人凑过去，只见船下的海水呈现出一种青绿色，隐约能看到深处有点点光芒闪烁。周辰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这不是咱们之前看到的那些发光藻类吗？难道这些虾都是被这些发光的东西吸引过来的？它们在这儿觅食？”
秦家老大点点头，觉得有理：“很有可能！有些浮游生物本身会发光，虾子就是吃这些的。发光藻类和浮游生物把虾群引了过来，结果让咱们捡了个大便宜！”
想通了前因后果，周辰点点头。
二胖子哈哈大笑：“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虾都聚在这儿呢！敢情它们是奔着这口‘光’来的！难怪我小时候养虾，喂它鱼肉它都不吃。”
“靠！你小子养虾喂鱼肉？再不济也得喂点别的啊！”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忙完第一波，他们开始分拣第二网倒在甲板上的虾。正分拣着，二胖子突然“嗷”一嗓子惨叫起来——他的手指被一只皮皮虾锋利的外壳边缘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啊！我的手指头！妈的气死我了，竟敢偷袭你胖爷！”二胖子捏着手指龇牙咧嘴。
周辰赶紧说：“快把那只‘元凶’单独挑出来，晚上第一个吃了它，给你报仇！多挑几只膏肥肉厚的，今晚咱们做生腌皮皮虾！”
“对了，你们吃过生腌吗？”二胖子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问。
“咋没吃过？”秦家老大接话，“生腌不是潮汕那边的特色吗？‘潮汕毒药’谁不知道？不过咱们这边的做法跟他们不太一样，偏甜辣口。”
“我们那边吃得少，吃血蚬比较多。就是那种雪贝，用开水烫几秒就捞出来吃，里面一兜血，那叫一个鲜！我一次能吃一盘子呢，不过有的人吃了会肚子疼，我弟弟就不乐意吃！”
秦家老大笑着说道。
“对，我不怎么吃，扛不住。”
秦家老二说道。
周辰表示：“血蚬那种吃法我还不太习惯，不过生腌皮皮虾应该没问题。”
周辰安排道：“胖子，皮皮虾一部分做生腌，一部分做熟腌。熟腌就是把虾煮熟再泡进料汁里。生腌就是活的直接腌。可惜没捞到八爪鱼，那些也能做生腌。今晚咱们都尝尝。”
他又转向秦家老大，“你们要是平时吃得少，就少吃点生腌，免得肠胃不适应拉肚子。”
周辰自己倒不担心，他前世吃过几次，肠胃早已适应。更何况重生回来后，身体素质强得离谱，吃这些根本不在话下。
二胖子来了精神：“好嘞！正好这次带了小米椒和姜丝，多放点，又驱寒又提味！要是吃不惯生的，吃熟的也行，我做的熟腌味道也是一绝！不过生的更鲜美，到时候你们吸那皮皮虾的膏，像吃雪糕一样，爽死了！”
他这番描述，把大家都说得口水直流：“别说了胖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分拣工作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结束。周辰让二胖子赶紧去做饭
。二胖子提着一桶精心挑选的皮皮虾钻进厨房。做生腌前，需要先把皮皮虾处理一下，拆开部分硬壳，防止它们在里面乱蹦。
处理好的皮皮虾一条条码进大盆里，浇上秘制的黑亮酱汁——里面满是香菜、姜丝、小米椒、柠檬片和各种调料，香气扑鼻。另一部分皮皮虾则煮熟后，浸入另一个风味的料汁中。
想到秦家老大喜欢吃血蚬，他们也找出了一些，用开水快速烫了几秒便剥开，里面保留着鲜红的汁液，秦家老大吃得津津有味。
二胖子还用芥末调了另一种生腌料汁，把一些小的鱿鱼和梭子蟹丢了进去。
忙完之后，他这边便喊周辰他们过来吃饭。
周辰他们过来以后，先吃生腌，这皮皮虾真绝了，肉吃着是甜甜的，还带着料汁的味道，有点辣辣的，膏特别的鲜美。
他一口气就吃了三四条。
他们这边吃完了饭，便出去准备吹吹海风。
结果到了外面，就发现外面的海面竟然咕噜咕噜的冒起来了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