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时,任莎莎才开口道:
“说吧,六殿下亲自跑这一趟,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见任莎莎没有把自己赶走,还愿意让自己吃饱了饭再说事,顾时夜便知任莎莎已没有再怪自己之前的各种隐瞒,于是笑着道:
“小师妹果然聪慧过人,师兄寻过来确实是有话要说。”
任莎莎把手里的筷子往桌面上一丢,道:
“嗯,说吧。”
顾时夜便继续道:
“师兄此番来其实是看看贵国太子殿下……不,现在该称呼他为新帝了……贵国的新帝在利用完两位后有没有为难二位。”
听了这话,任莎莎挑了挑眉,道:
“就这?呵呵哒,诚如六殿下所见,新帝与我们夫妻二人私交甚好,没什么好为难我们的。”
见任莎莎没有说实话,顾时夜只是浅浅一笑,又继续道:
“这是我自己想知道的事,另外还有家师有话要带给二位。”
任莎莎一听,顾时夜的师父那不就是豢养赤焰小儿的那位老神仙吗?他有话要带?
想到这,她收起了脸上的不屑,抬抬下巴示意顾时夜把话说下去。
顾时夜便又道:
“家师让我转小师妹:之前赠与小师妹的两粒药丸,你既选择了将其中一粒用于救治那个人,那就意味着另一个人会离开这个世界。”
一听这话,任莎莎心中大惊,有些慌神地扭头看向了魏凌尘。
两粒药丸是在陪同太子江南游时,老神仙在救治太子后赠与她的。
当时老神仙就明确地跟她说过,一旦她选择救下太子,那就意味着她自己将会被卷入命运的洪流,还给了另一粒药丸,说是后悔药,还说是自己跟另一个人就能从命运的洪流里抽身离开了。
任莎莎当时听得云里雾里的,没能明白老神仙的意思。
顾时夜现在跑来跟她说另一个人会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世界又是什么意思?是说魏凌尘会离开吗?离开又是什么意思?会……死?!
想到这,任莎莎脸色煞白地站起身来,生气地指着顾时夜道:
“你这人真是晦气!什么晦气话都敢往外说!瞎说什么离不离开这个世界的,你离开了我们都还好好的!”
丢下这话,任莎莎气得头也不回的走掉了,留下顾时夜一脸尴尬的坐在原地,头都不敢抬一下了。
一旁的老淮安王虽然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大致意思也听出来了,他说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好话,便也气恼地站起身道:
“六殿下真是……早知道你是来这边寻我孙女是说晦气话的,老子就不放你进来了!”
顾时夜听罢,心中里也委屈的不行:
“不是,我师父……”
他话还未说完,淮安王就打断他:
“六殿下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我王府了!”说罢这话,老淮安王也气鼓鼓地站起身离开了。
魏凌尘没有生气,只是眉宇蹙着,若有所思地看着顾时夜,道:
“那你家师父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因何而离开这个世界的?还有,莎莎呢?她能好好地活下去吗?”
看这一大家子人个个都如丧失了理智般地喝骂自己,唯独一个魏凌尘还保持清醒冷静,顾时夜心中对他的态度都不觉亲昵了不少。
“凌尘兄”,他笑嘻嘻地朝魏凌尘道,“那个……其实我师父还说了,离开这个世界,并不意味着死亡,你只是去了另一个空间。
至于小师妹,她会不会跟着你一起去那个空间,那就取决于她对你的感情了。”
听了这话,魏凌尘蹙着眉,好半晌了才幽幽地道:
“说话喘那么大一口气,莎莎可哄不回来了。”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刚要往里走的时候,又转过身来朝顾时夜,道:
“你该庆幸莎莎好歹让你先吃饱了再说话。既然饭也吃了,话也说了,要是没别的事就回北邕去吧。”
说罢这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回,整个大堂就只剩顾时夜他自己了,顾时夜无奈地拍了拍脑壳随即便站起身来。
如今已是晚上,尽管气他说了不好的话,但淮安王并没有真的将他赶走,还是给他安排了住处。
另一边,魏凌尘离开了大堂后,一路便朝着两人所住的小院走了进去。
才刚进门,便看到一道纤瘦的背影站在月下静静地抬头看着天空,他的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
魏凌尘缓步走到任莎莎身后,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伸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任莎莎却像被烫到般猛地甩开,转身时眼里已经蓄满泪水。
魏凌尘心头一颤,连忙上前将她拉住了,又一个大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一只手覆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怀着人本就沉寂在悲伤中,被这样安慰着,反而抽泣得越发地厉害了,却还拼命地隐忍着不大声地哭出来。
魏凌尘微笑着温声地安慰着:
“莎莎别太担心。方才你走了以后,顾时夜又补充了,说是若我离开了这个世界,并不是指我就这么死掉了,而是指我会离开这个世界去往另一方天地。”
任莎莎本身就是在别的空间天地里穿越而来的,对魏凌尘关于“去往另一方天地”的说法很是敏感,立刻意会到其中的意思,便一脸诧异又期待地抬头看向他。
看着她眼角还带着泪水,此刻悲伤之情已消散开去,魏凌尘内心一阵暖意涌了上来,抬手用指腹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继续道:
“嗯。所以,不用伤心了,我们不会分开的。”
听了这话,任莎莎破涕为笑,嘟哝着嘴道:
“那个顾时夜,说话干嘛那么大喘气,吓死人了。”
这么说着,她抬眼又看向了魏凌尘,在迎着魏凌尘饱含深情笑意的脸时,又不禁扁着嘴,朝他的怀里蹭了蹭,心中满是那种宝贵的东西失而复得的喜悦。
看着总算将她哄好了,魏凌尘也被她带着共情地笑了笑,但在抬眸看向远方时,一种莫名的担忧还是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