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飞单手插兜摇摇晃晃的进来，伸手指着她：“这事我做主，你不同意也没球用，我说了给我弟卖牛娶媳妇就说到做到。
反正咱们家也没有个儿子，以后我还得指望我侄儿养老呢！”
杨飞说着哭起来，哭了一会儿又继续。
招娣看着他耍酒疯的样子就犯了心梗。
“明天，明天我就去找牛贩子麻二来！我都卖了，一个也不留！省的被你爹祸害！”杨飞说罢，自己扭身出去。
他踉踉跄跄，摔盆子打碗的进了西屋，不多时鼾声四起。
里屋，招娣眼角垂泪，她的心这次彻底死了。
扭头看着院里的牛，都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生活的苦像无底洞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希望。
“哐当！”大门开了！
招娣擦了擦眼泪，担心别人看到了笑话。
付英爹大步进屋，他人未到声先到：“招娣，爷爷回来了！”
付英爹笑呵呵的进来，伸手掏出一把糖块：“咋样了？医生有没有说是男孩女孩？几月份生！”
他擦了擦鼻子，乐呵着一连串的问。
招娣眼角湿润：“流了，没保住！”
“啥？咋回事呢？”付英爹表情凝重，嘴唇有些颤抖，
“哎，医生说孩子不太好，没保不住！”
付英爹叹了一口气：“哎，你也别难过，这孩子跟咱家没有缘分。想要等养好身体再要！杨飞呢？”
付英爹关心的问。
“喝多了去隔壁睡觉呢！”招娣不高兴。
“哎，过日子多担待点吧！孩子没了他肯定心里难过！你妈呢？回来没有？”
“回来了！玩牌呢！”
“回来就好，我跟你爸在县城打工，我刚去给他还了钱。”
“还了？本金还剩多少？”招娣急忙问。
付英爹揉了揉蓬乱的头发：“哎，别提了，不还不知道一还吓一跳，我还以为能减少一部分本呢。
结果人家算了算刚够利息！我和你爸没日没夜的连轴转，我连垃圾都捡了才够利息。
照这样下去，一年累死累活都给人家了，这辈子到死也还不完了！”付英爹说着难过起来。
招娣听了心里也发凉。
没想到会这样。她犹豫了一会儿开口“爷爷，我把牛卖了替我爸还贷款，你别告诉他，还让他继续干活赚钱，这样他就不闹事了，你每个月把钱还我！你看行不？”
付英爹一脸诧异大声说话：“那咋行呢？杨飞知道了还不跟你闹腾？”
“啧！”招娣瞠目使眼色。
付英爹放低声音“你跟飞飞商量了？”
招娣低声耳语“他弟弟要娶亲，他娘不出钱，想让我卖牛，他刚刚还跟我闹腾说明天让麻子过来。
既然他不想好好过，天天惦记这点牛。那我何不把牛换成钱攥在自己手里。”
“要是这样，爷爷同意你的做法，爷爷不但还你本钱还多给你几个月利息，我孙孙不容易，在这个家受苦了！”付英爹说着哽咽起来。
招娣吸了吸鼻子“爷爷，你明天去镇上找收牛车直接拉走！”
“行，这事包爷爷身上，你好好休息。”
付英爹又开口：“爷爷给你签个字按个手印！”
招娣摇头苦笑：“不用，你不会骗我的！”
爷俩个密谋好了，心情都舒朗。
招娣对自己的处理方式非常满意，浑身又充满力量。
晚上，杨飞半夜睡醒，他起来又去玩了个通宵。
一帮子人胡吃海喝，太阳大高还在酣睡。
付英爹一大早就去镇上找到了收牛的车。
冬季，很多人粮草不够都开始卖牛，给的价格并不是太高。
车子开进院子里，招娣坐在炕上流眼泪。
这两头牛都是自己从小牛犊养到大的，感情深厚，如今卖了心里难以割舍。
牛抬头“哞哞”的冲着屋里的招娣叫，仿佛想问个明白这到底是干啥？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招娣看着手里的钱，低头躺下不愿意面对。
院里，付英爹帮着收牛的人一起赶牛上车。
一切弄好，车子开走了，付英爹关了院门进来。
“孙孙，杨飞要是跟你闹咋办？”付英爹开始担心招娣的处境。
招娣起来掏出钱点了数给爷爷：“没事的，反正这个家过也过不下去，离也离不了。
不给我爸还债也得给他弟弟娶亲，既然这样，我肯定帮我爸这还钱了！最起码这个钱以后还是我的！”
“哎，爷爷肯定多干活早点给你攒够，你就是这个家里的大功臣！”付英爹装了钱起身。
招娣叮嘱：“爷爷，一定拿好，别丢了，还钱的时候跟对方要欠条，不然还了也白还，露露她舅舅曾经还钱忘了要欠条，后头可糟心了！”
“知道，爷爷还不傻！”付英爹揣了钱迫不及待的往外走。
巷子口，杨飞睡醒踉踉跄跄回来，他想起答应娘要卖牛给弟弟凑彩礼的事情，着急忙慌回来处理。
“爷爷！”杨飞看见付英爹在拐弯处开口叫喊。
付英爹头也不回消失在巷子里。
“呀！这老头倒是老眼昏花了，叫他都听不见！我看也活不了多久了！”杨飞默默叨叨扶着墙进院子。
他习惯性的朝着牛棚走去，想看看自己的两块金疙瘩。
“呀！牛呢？”杨飞脑袋嗡嗡响，他扭头看向屋里，招娣正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坐在那看着他。
杨飞后背发凉，招娣这个表情出现，自己多半要被猫洗脸。
他一时间不敢进屋对峙。
“牛呢？”杨飞站在窗户边，双手抄兜前后晃荡。
“丢了！”
一听这话，杨飞急了，他扭身进屋，没看见门槛绊了一个踉跄。
杨飞站稳进屋：“牛丢了？啥时候丢的？”
“我怎么知道！”招娣面露凶色。
“丢了？？”杨飞倒坐炕边表情恐惧，要是让爹知道他一夜未归还丢了牛怕是要打死了。
杨飞一下子清醒了，扭身往外走，腿也不抖了。
他趴在牛棚里观察牛粪，还是新鲜的。
院子里有车辙。
杨飞拍脑袋：“我去，这 真让人给偷了？”
转念一想“不对呀，开车进院子偷招娣能不知道？”
杨飞扭头进屋大声嚷嚷：“牛呢？你把牛弄哪里去了？你还骗我说是丢了，牛粪是新鲜的，院子里还有车印子，你是不是给卖了？”
招娣不说话。
“钱呢？牛卖了把钱给我！”杨飞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