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刚到家门口,陈秋莲听到大黄的哞哞声,一下从院里冲了出来。
“娘,附近村子的村民们,听说镇上的弹花作坊给人免费除棉籽,她们都背着棉花去镇上,不来咱家了。”
陈秋莲说完,一脸的灰心丧气。
听罢,梁青娥也明白村口那些人的同情因何而来。
她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大儿媳的手臂,道:“轧花机能给弹花作坊带去生意,这是好事。”
啥,这还是好事!
陈秋莲目瞪口呆,婆婆是没听明白她说的啥吗,他们家的轧花作坊没人来了,他们家的生意黄了,在刚开业的第二天。
“老大家的,你且仔细想想,要是镇上的弹花作坊买了咱家的机子,生意却和平常没差,那旁的作坊瞅见,还会买咱家的机子吗。”
陈秋莲想了想,摇了摇头。
虽说她不晓得轧花机卖多少铜子一台,但肯定不会太便宜就是了。
弹花作坊之所以愿意买轧花机,归根结底是为了揽客,若这笔银钱花下去,生意却还是马马虎虎,那旁的轧花作坊瞧见,恐怕压根连了解的兴趣都没有。
毕竟,没谁愿意花大笔银钱买堆无用的木料摆家里,图它占地方吗。
想到自己竟还没婆婆看的长远,陈秋莲有些羞愧:“我明白了,还是娘见识广。”
“那,咱家的轧花作坊,就任由它这么黄了。”
这才开张两天都不到,就这么关门了,只要想想,陈秋莲就觉心痛。
虽说她家作坊定价低,但架不住来的人多啊,哪怕有昨儿的七成斤数呢,一天下来,少说也能赚三四十文。
一天三四十文,一个月下来,那就是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啊,哎,就这么飞了。
梁青娥摇头:“作坊的生意往后再说吧。”
她之所以开轧花作坊,也不过是为了把轧花机的名头打出去而已。
不管啥东西,哪怕它再好再实用,要是无人知晓,那就会落得无人问津的地步。
而今她家的轧花机打出了名头,便是目前只能往弹花作坊里销卖,所得的收益也很可观了。
她啊,不贪心,连王朝都不能长久的续存下去,更何况这个木头做的轧花机呢。
有的赚就赚,没得赚,往后不做了就是。
收拾好心情,梁青娥让俩儿子把余下的两台轧花机,还抬回二房宅院的厢房里,就回屋歇息了。
从大清早起来,一直到天将傍晚,她这双腿啊,就一直在走啊走,就没停下过。
乐宝和六壮听见阿奶回来了,刨花也不收拾了,噔噔噔就往家里跑。
到屋里见阿奶一脸疲惫,俩小儿忙一左一右围在梁青娥两边,一个捏左腿,一个捏右腿。
乐宝手劲小,动作轻柔,六壮力气大,捏的梁青娥忍不住龇牙咧嘴。
别说,酸爽归酸爽,过后却轻松不少。
待一家人和乐融融吃晚饭时,秦兰花忍了又忍,没忍住,扯扯嘴角,开口道:“娘,你瞅瞅大嫂多能干啊,在你老手里还客似云来的轧花作坊,大嫂不过才接手半天,就给干黄了。”
陈秋莲想辩解两句,然这却又是事实,昨儿她们婆婆掌管作坊时,生意确实红火。
梁青娥撩了撩眼皮,冷声道:“你要是能耐,要么就接下这作坊,把生意给盘活。”
“这这……”秦兰花顿时语塞,强笑道:“娘和我说笑呢,附近十里八乡,谁不知镇上的弹花作坊给人免费轧棉花,有那不收钱的,我这咋能盘的活。”
“你这么个能耐人都盘不活,你大嫂能有啥好法子,行了,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秦兰花满心不服气,到底不敢再说什么,愤愤扒起饭来。
这天之后,梁青娥又如法炮制,让林老虎带着林耀,往附近镇上的木材铺、木器行这类地方去买木材余料。
两人赶着牛车,将周围这一带的镇上搜罗一遍,四五天功夫下来,竟足足运回十来车刨锯切割过的木料。
而经过这几天的发酵,镇上王氏弹花作坊的名声,越发的大了。
梁青娥还特意让家里人赶集的时候,往王氏作坊的门口走一遭。
据林飞鹰回来说,王家作坊的门口,排了好长的队伍,多数带的都是没除籽的棉花,都等着体验一把轧花机的新鲜处。
梁青娥点头,想着和涂老大定下的五天之约已过,正盘算要不要装几台轧花机去杨镇、或千灯镇瞅瞅时,就听院门外,响起牛的哞哞声。
紧跟着,大陈氏的吆喝声传了进来。
林飞鹰立马出门去看,就见大伯娘和个高壮汉子站在家门口,而哞哞声,正是拉车的黄牛发出的。
哞哞,哞哞……
瞅见人,黄牛又哞哞叫两声。
大陈氏瞧见林飞鹰,立马道:“这汉子说是隔壁千灯镇来的,说找你娘有事,你娘在家吗。”
“我娘在家呢。”林飞鹰说完,又冲高壮汉子作了个请的手势:“徐东家,快请进来歇歇脚,喝杯茶水。”
徐掌柜忙摆手:“喝茶就不必了,我是过来买轧花机的,不知你家轧花机可组装好了。”
“好了好了,我娘方才还念叨呢,让我去千灯镇给徐东家你递个信,说要是徐掌柜确定要的话,那咱们就给你送去呢。”
徐掌柜大松一口气,还好,轧花机组装好了,他没有跑空。
梁青娥走出门,同林飞鹰一样,开口先邀请徐掌柜进来歇脚喝茶。
奈何徐掌柜一心想赶紧把轧花机拉回家,完全没有喝茶歇腿的想法。
梁青娥不再多说,便带着徐掌柜往二房所属的宅院里去,让他亲自挑轧花机。
大陈氏见状,笑呵呵就过去和老头老太太告诉这好消息了。
这几天,她那个三妯娌上门,回回都要念叨一翻二妯娌作坊黄了,赔钱了之类的话,可是把老头老太太愁的不得了。
如今轧花机能卖出去,老头老太太听见,想必也能舒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