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仓库时，陆阳特意扫了一眼墙角和货架顶端。
昏暗里隐约能看见几个嵌在铁架缝隙里的摄像头，镜头对着仓库中央。
然后抬手向曹天宝示意：“把监控破坏了，硬盘砸了。”
曹天宝立刻懂了，冲两个手下使个眼色。
那两人抄起地上的钢管，踩着堆叠的木箱爬上货架，对着摄像头狠狠砸下去。
“哐当”几声脆响，镜头玻璃碎裂，线路裸露在外。
另一个人找出监控主机，扯断线路，又用钢管把硬盘砸得变形，直到确认再无修复可能。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布，沉沉压在叶城的街道上。
一行人回到酒店时，已近午夜。
江艳领着姑娘们进了电梯，来到酒店套间，从酒店拿的干净毛巾，挨个递给她们，“先洗把脸，曹先生让人送了热粥上来，垫垫肚子，给你们安排五个房间休息。”
有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缩在角落，眼里还含着泪，江艳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拍她后背，“没事了，没人能再欺负你们。”
曹天宝打完电话来到陆阳面前，声音带着点焦躁，“陆先生，问清楚了，叶城是边境小城，没有使馆，最近的在仰市。我跟使馆通了电话，他们说明天中午派专员过来接人。”
陆阳指尖在栏杆上敲了敲，目光扫过五个楼道里紧闭的房门。
每个门口都安排了个保镖，手按在腰间的枪上，警惕地盯着走廊两端。
“知道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让酒店再送些干净衣服和洗漱用品上来，再派两个人守在电梯口，今晚除了我们的人，谁都别让上这层楼。”
曹天宝离开，江艳走过来，眼里带着点疲惫，却没松劲：“姑娘们都安顿好了，有些被吓狠了，我让保镖去买些安神的香薰。”
与此同时。
仓库门口突然亮起一串车灯，刺眼的光柱穿透黑暗，照亮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斑驳的血迹。
七八辆黑色轿车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二十多个精壮汉子，个个面色沉凝，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迅速将仓库入口围住。
中间一辆车的后门打开，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拄着根乌木拐杖走下来。
他的左腿明显比右腿短了一截，落地时拐杖“笃”地一声戳在地上，每走一步都带着外扭一下。
正是夜明辉集团的金主，韩德宝。
韩德宝眯着眼扫过仓库门口的狼藉，鼻腔里涌入浓重的血腥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被手下搀扶着走进仓库，探照灯的余光里，魏老虎趴在地上，鲜血把身下的灰尘洇成一片黑渍，那模样看得韩德宝眼睛骤然瞪圆，左脸的肌肉突突直跳。
“谁干的？！”
然后猛地转身，拐杖狠狠指向身后的手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怒吼震得仓库顶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我养的三十多号人呢？雇佣兵！打手！连个活口都没留下？！我的货呢？！”
旁边的手下赶紧上前，声音发颤：“老、老板，我们刚到……魏哥他……他已经没气了，仓库里的‘货’（指被囚禁的女子）也全不见了……”
“废物！一群废物！”
韩德宝猛地抬起拐杖，带着风声狠狠抽在手下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脸上瞬间起了道红痕，嘴角当场渗出血。
“我养着你们是吃干饭的？魏老虎死了，货也没了，你们他娘的现在才告诉我？！”
他喘着粗气，扫过地上雇佣兵的尸体，脸色越来越难看，“对方会武，下手够狠。”
他顿了顿，猛地攥紧拐杖，指节因为用力泛白，连手背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查！给我往死里查！把仓库的监控全调出来，问遍附近眼线！魏老虎最近跟谁结了仇？有没有陌生面孔出现在叶城？哪怕是条狗，都给我扒出它的来路！”
“老板，仓库里的监控设备……好像被人破坏了，主机硬盘都碎了。
”另一个手下小声汇报。
“废物！”
韩德宝又骂了一句，拐杖在地上碾了碾，“那就去查最近跟魏老虎有过节的人！天亮之前，我要知道是谁干的！不管他是谁，男的扒皮，女的卖去南洋，我要让他知道，动我韩德宝的人，是什么下场！”
“是！”
手下们齐声应道，转身就往外跑，各自拿出手机联系眼线，脚步慌乱得带起一阵风。
仓库里只剩下韩德宝和两个贴身保镖，他蹲下身，用拐杖头拨了拨魏老虎的尸体，魏老虎的脸侧过来，眼睛还圆瞪着。
韩德宝看着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声音里满是阴狠：“敢在叶城动我的人，胆子不小……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条命来填这个窟窿。”
同一时间。
酒店内。
陆阳摸出手机，点开相册里一张照片，是徐有容笑盈盈站在海边的样子，阳光落在她发梢，亮得晃眼。
然后抬头对江艳道：“陪我去看看那些姑娘。”
江艳愣了愣，见他举着手机，瞬间明白过来：“你想找徐小姐的消息？”
陆阳点头。
两人往第一个房间走。
门敲了三下，里面传来小声的应答，陆阳推开门，三十几个姑娘分在五个房间，这里住了六个，正围坐在床边，见他们进来，都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休息。”
陆阳把手机屏幕转向她们，声音放得很轻，“想问下，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姑娘？她叫徐有容，大概半个月前从国内来湎国团建，之后就联系不上了。”
六个姑娘凑过来，仔细盯着照片看了半晌，其中一个穿蓝衣服的姑娘摇摇头：“没见过……我们被抓来的时候，仓库里的姐妹我都认得，没有这个姐姐。”
另一个姑娘也接话：“魏老虎的人每次带‘新货’来，都会让我们帮忙看着，这半个月来的人里，确实没她。”
陆阳心里沉了沉，又跟着江艳去了第二个房间。
但问遍了七个姑娘，还是同样的答案。
第三个房间、第四个房间……直到走到最后一个房间，里面住了八个姑娘。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大姐，盯着照片看了很久，陆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见她叹了口气：“对不住，真没见过。这姑娘看着那么漂亮，要是来过仓库，我们肯定有印象，魏老虎最疼这种‘漂亮’的，会单独关着。”
陆阳收起手机，指尖有些发凉。
算起来，徐有容失踪已经一些天了。
走出房间，他靠在走廊墙上，眉头拧得很紧。
江艳递给江艳一瓶水，轻声道：“她们没见过，是好事啊。”
陆阳抬眼看她。
“你想啊，要是徐小姐真被魏老虎抓了，我们刚才肯定能问出来。现在没见过，说明她要么没进叶城，要么没落入魏老虎手里。”
江艳仰头看江艳说道，“魏老虎背后还有人，在叶城似乎势力挺大的，连他这儿都没有，就说明徐小姐至少没遭这份罪。”
陆阳沉默着喝水，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心里那股焦躁却没压下去。
没在这里，那徐有容在哪里？
“徐小姐肯定会没事的，不用担心。”
陆阳看着江艳眼里的认真，缓缓点了点头。
“嗯，你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