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皇帝再看看载垣。
载垣说:“定郡王此行谈判甚为辛苦,收获颇丰,不仅仅稳住了粤西叛匪,还带回大量的情报。臣同意定郡王的看法,但就目前而言,太平匪是燃眉之急。皇上的既定策略不能变,一剿一抚才是当前选项。”
在咸丰皇帝心中,无论太平匪还是粤西叛匪都是十恶不赦,造反的都该杀,但是他不得不屈从现实,国库不是紧张,而是空虚,他接手之后,除了卖官维持,简直是入不敷出。
兵可以强征,但是兵是要吃粮的,还有武器。江南是赋税重地,粤西毕竟是穷乡僻壤,孰轻孰重他还是清楚的。
定郡王去了粤西,或许看到的观感和纸上写的感受不一样,但是朕目前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咸丰开口说:“定郡王心怀大清基业,其心可嘉。但既定策略不能变,这也是目前多方权衡的结论。一剿一抚,就这么定了,现在讨论一下具体的条款如何操作,否则上了朝会,有些人就会嚷嚷,吹毛求疵。”
“朕看了军机处的奏章,有几处,朕看看你们具体如何考虑的。”咸丰定了调子,然后就进入了问对阶段。
“定郡王,临行前,我曾告知于你,琼州府的事,为何谈判中又归于叛匪?”咸丰问。这一点,咸丰心里还是有点不睦,但他知道,载铨肯定会秉承他的意思,最终放弃,其中必然有些纸上不好写的情况。
“皇上,臣聆听圣训,自当努力,但叛匪用炮舰载臣等靠近海口营,海口营水师木船几乎尽毁,不说对上叛匪,就是普通海贼,都难有还手之力。若是重建琼州水师,势必给朝廷造成极大负担。”
“其二、雷州府已被叛匪占据,若从阳江补给琼州,海路遥远,成本极大。琼州本就是贫乏之地,得不偿失。”
“其三,如若真将海防等职责交于叛匪,琼州驻军可撤回,可补充围剿太平匪之兵力。”
“故臣斗胆,以琼州之地暂时交付于叛匪,换的叛匪赔偿5万两白银,且此期间,琼州赋税不断。”
“臣之所虑,均从利益角度,或许有损朝廷脸面,请皇上责罚。”载铨解释说。
咸丰摆摆手,说:“不谈责罚,朕就是听你说说你的考量,你向来擅谋擅断,自然有因有果。”
“不同意设置粤西自治区,那匪首沈云峰可答应?”咸丰继续问。
“此事事关国体大局,臣初到粤西,第一晚即与匪首沈云峰单独见面,将此设为谈判前提,若沈云峰不答应,谈判中止。匪首见我态度坚决,故未坚持。”载铨回禀道。
“据你观察,该沈可有称王之意?”咸丰问道。
“据臣观察,匪首沈云峰似乎更在意赚钱,对理政并无兴趣。”载铨回禀。
“此种情况甚好,我大清继续派出官员理政,不伤国体,西域等地也不好效仿。”咸丰点点头说。
“可有其他需要朕知道的?”咸丰看着载铨问,看看还有哪些打了埋伏,没在奏章里写了。
“臣单独与沈云峰说了,高州总兵张耀宗和都司郑泽川由他处置,不必交给朝廷了。”载铨知道这两个人是替罪羊,所以接回来也是烫手山芋。
“可!”咸丰点点头。
“定郡王此行辛苦,且回去好好歇息,朕会有赏赐。”该问的事情都问了,剩下的事情咸丰不想载铨参与了,既然决定将载铨从中枢移除,自然不能再让他参与政务。
载铨告退之后,咸丰又和载垣、肃顺商量了具体的一些事情,譬如派哪个官员负责处理与粤西对接事务。有些事情在纸面上不好说,实际上如何操作等等。
这些都需要军机处在朝会上提起,只要没有其他朝臣唧唧歪歪,咸丰准奏,就可以实施了。
朝廷形成了决定,谈判的协议就开始实施了,为了不留任何把柄在叛匪手里,咸丰才不签啥协议。
以吏部为首,吏部派了个三品作为对接衙门的正印官,户部、兵部派了相应官员,广东督抚衙门也派了相应官员,到阳江成立了一个不挂牌的衙门,然后直接去电白对接,说朝廷同意相关协议了,就这么执行了。
然后双方就这么慢悠悠的执行着协议。
“丰南号”现将那些吃饭干不了活,还需要看押的那些绿营军官及家属以及高廉道衙门的一群人给送到儒洞墟去。
高州总兵张耀宗和都司郑泽川则和家属一起留下来了,这两人一听,朝廷都要斩了他们问罪,自然求着加入。
两个人好歹是军官出身,田虎就让他们跟着船去了沙捞越,在那边跟着队伍练练,看看能不能用。
说实在话,田虎对绿营的兵还有点兴趣,对军官则不太看好,但是这两个确实是背锅侠,当时在战场上打死了就算了,现在再将他们去送死,有点于心不忍。
交接结束之后,阳江那边问还有兵呢,咋只见军官不见兵。
电白这边说兵都遣返过了,你找上一批那啥广州将军要去,没给的都战死了。
琼州这事双方都上心,清廷那边着急把琼州的兵调回来用,还有那答应的5万两银子。于是商议了一个日子,“丰南号”弄了条船,带着清廷的官员去了琼州府驻地。
吏部带着兵部的官员,让琼州府知府孟一昳以及崖州知州和琼州总兵看了密旨和调兵命令,然后就收回了。
琼州官员大佬们除了孟一昳都如梦初醒,自己这就被朝廷抛弃了。
事先,孟一昳就收到了沈云峰的密信,告诉他不要慌,装死就行了。现在朝廷居然派人来,让他们听叛匪的安排,孟一昳在心里想还得是这些妖人能干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自己估计是脱不了身了。
再一想,脱身还不如在这里,万一哪天事发,自己肯定要被砍头,在这里,官身暂时保着,一家老小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