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李南栀和王妃脸色微变,异口同声。
“爹,镇南侯狠辣无情,您若真把无道表弟交出去了,他肯定活不了!”
李南栀摇晃着李隆的手臂,明媚的眸子泛起忧色。
李隆眉头紧锁,刚要说些什么。
“无道路见不平,挺身而出,教训一个纨绔也有错?”
却见王妃站起身,秀眉微扬,道:“再说了,那孟岩不是没死么,大不了睿王府赔他点钱了事,你好歹也是亲王,那镇南侯能奈你如何?”
对于孟岩这个欺行霸市的纨绔,她焉能不知道,早就深恶痛绝,巴不得其身首异处。
“夫人,这哪里是钱的事情........”
李隆两手一摊,面露难色。
他自然清楚孟岩是什么货色,也知道李无道没有错。
可这天下,不是谁对谁有理。
“我不管,小芸死得早,我这个当姨娘的,断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唯一的骨肉出事!”
王妃快步将李无道拉至身后,宛如护犊子的母鸡般,十分强硬。
“夫人,你.........”
李隆无奈叹息,看向李无道的眼神泛起挣扎和权衡之色。
孟振虎虽只是一个侯爷,可修为却凌驾于他,这也是为何大虞皇帝会破格封侯的原因之一。
不过,若只是一个镇南侯,倒是尚可应对。
可问题其背后还站着大皇子,如今边关告急,储君未立,朝堂可谓波云诡谲,一步错,满盘皆输。
镇南侯令人前来问罪,一方面有找回场子的原因,可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需知,他若不交出李无道,则变相打了大皇子的脸,站在了其敌对方。
以孟振虎的脾性,明日的朝会上,定然会伙同其他官员重重参他一本,少不了再翻旧账,拿前段时间出兵不利的事情大做文章。
而皇帝忌惮他拥兵自重许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夺权的机会。
倘若交出李无道,某种程度上算是一个投名状,等同于自发站在了大皇子阵营。
有大皇子在,皇帝即便再不爽,应该也不会轻易动睿王府了。
......
看着睿王眉头深蹙的模样,李无道眼神微漾。
只是杀了几个护卫,却让一尊亲王如此为难,看来这镇南侯的势力有些复杂啊。
气氛陷入僵硬。
王妃挤出一丝强笑,打圆场道:“菜都快凉了,别傻站着了,都坐下来边吃边说吧。”
说着,她拉着李无道的手坐了下来,见后者默不作声,还以为怯场了,不禁宽慰道:
“不用怕,有姨娘在,这王府你想住多久都行,谁也带不走你。”
闻言,李隆神色一滞,艰难道:“夫人,我还没说交不交人呢,你怎么能........”
他本已打算交出李无道了,这毕竟是保全整个王府最好的决定。
王妃却不理会他,兀自笑着给李无道夹菜,“无道,你此行前来皇城是不是遇到难事了?刚好王爷也在这,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这一幕看得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李建元,嫉恨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让正妃主母亲自夹菜,且嘘寒问暖,此等待遇,可是他一个庶出五少爷,想都不敢想的!
“回姨娘,的确有一件事........”
李无道沉吟片刻,简单说了下其父李靖被抓的事情。
“李靖涉嫌谋逆,还勾结魔族?这分明是诬陷!”
“是啊,靖姨夫的为人我知道,他不像那种人。”
王妃和李南栀面露气愤,都觉得事有蹊跷。
“哼,那可不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背地里干了些什么勾当?”
李建元唇角泛着冷笑。
“你给我闭嘴!”
李南栀俏脸微变,连忙呵斥道。
李靖有没有做那些事尚且不论,李无道还在这里呢,敢这么非议其父亲,这李建元着实有些皮痒了。
“大姐,我说的有错吗?”
李建元扯着嗓子,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李无道身上,反问道:“如果朝廷没有掌握切实的证据,没必要千里迢迢抓一个闲散王爷吧?”
这一问,把众人也问住了,难以反驳。
李无道斜瞟了他一眼,眸光冷冽道:“你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
众人一呆。
当着睿王的面,喝骂他的儿子,属实有点勇。
“你.......”
李建元脸色顿时青白交加,气得语无伦次,旋即以求助的目光看向李隆。
睿王皱了皱眉,看向李无道的目光沉了下来。
见众人神色变幻不定,李无道却兀自冷嘲:“你明知我爹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无兵无粮,他拿什么谋反?”
众人纷纷点头。
是啊,李靖只是偏远郡县的一个闲散王爷,空有封地,却无兵权,谋反的难度太大了。
李建元表情一僵,犟嘴道:“那李靖勾结魔族你怎么说?有了魔族支持,谋反并非没有机会。”
“看来刚才骂你一点都不冤。”
李无道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些被气笑了,“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是魔族,会选择找一个闲散王爷吗?”
李南栀美眸眨了眨,认同道:“就是,魔族若想暗中蚕食大虞王朝,有的是下手的目标,为什么不选择朝中有实权的官员呢?”
“这.........”
李建元张了张嘴,一时间哑口无言。
虽然不想承认,可很显然,李靖是被冤枉的。
李南栀面露思忖,认真分析道:“虽不知何人要构陷靖姨夫,不过想治罪一名王爷没那么容易,按照大虞律法,必须三法司协同办理,且最终需要陛下裁决.......”
“而这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所以靖姨夫短时间内应当无性命之忧。”
李无道颔首,这一点他也想到了。
若不是想查出幕后之人,他早已冲到皇帝面前要人了。
王妃走上前,言辞灼灼道:“无道你且放宽心,你父亲的事我会让王爷想办法的。”
“本王可没答应!”
李无道正要道谢,却见李隆冷着脸,沉声道:
“小子,你自己惹下大祸,却让我睿王府背锅,本王念在夫人的面子上能忍则忍,如今你竟还有脸让本王帮忙,真以为本王没有脾气?”
李建元脸色微喜,连忙跳出来附和道:“父亲所言极是,这小子简直恬不知耻,还是趁早绑起来,送到镇南侯府赔罪吧?”
李隆沉默片刻,缓缓张口道:“来人........”
几名扈从心领神会,走上前将李无道围了起来。
“王爷!”
“爹,你干什么?”
王妃和李南栀齐齐色变,想要辩解什么。
却见李无道眼神淡了几分,语气清冷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会走。”
他长身而立,浑不在意几名扈从凌厉的眼神,气度悠闲地看向睿王,嘴角噙着一丝嘲弄:
“王叔可知.......你口中所谓的‘大祸’,在我眼中不过尔尔,翻手便可倾覆。”
无论是镇南侯,亦或是大虞王朝,搁在玄天宗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他自然清楚睿王的顾虑,可对方此番作态,无异将他当作了砧板上任意宰割的鱼肉。
换做是谁,都会心生不满。
睿王鹰隼般的眸子一凝,忍不住喝道:“狂妄!别以为这些年学了些本事,就可以目中无人,大虞皇城的水远比你想的要深!”
“啧啧,这些年不见,你这废物的嘴巴倒是越来越硬了。”
李建元咂舌摇头,一阵幸灾乐祸道:“刚才那番话若是被镇南侯府的人听去,你怕是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喽。”
李无道深深看了他一眼,眸子幽冷,“你应该庆幸姨母还在这里,我不想见血,倘若下次再见,我必废你!”
这厮屡屡与他作对,若非担心吓到王婉,他丝毫不介意将之随手拍死!
全场死寂,众人目光呆滞。
“就凭你这个十岁还是锻体境初期的垃圾,要废我?哈哈!”
李建元错愕之余,捧腹大笑。
“这里是睿王府,你若再敢大言不惭,休怪本王以大欺小!”
睿王脸色愠怒,眸子眯了眯。
当着他的面,还敢如此嚣张,属实没将他放在眼里。
李无道兀自轻笑,没有再言语。
他走到王婉面前,躬身施了一礼,“姨母我走了,您多保重。”
说罢,他扭头向外行去,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表弟........”
李南栀俏脸泛起忧色,想要追上去,却被睿王喝止了下来,“本王看谁敢!”
就在李无道的身影即将消失时。
王婉还是追了过去,遥遥喊道:“无道,有时间去看看你外祖父吧,你父亲的事情他或许有办法.........”
大门前,李无道的脚步一滞,旋即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王府大厅。
虽然李无道已经离去,可气氛始终有些低迷。
李建元眼珠滴溜溜一转,笑着扶脸色不爽的睿王坐在了桌边,“父亲,您何故为了一个废物动气,不值得。”
说着,他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睿王轻叹一声,按捺心中的怒气,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下一瞬,他脸色微变,瞳孔大睁,惊疑不定道:“这茶........”
“父亲,是这茶叶太难喝了吗?”
李建元似想起什么,一拍大腿,懊恼道:“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这是那个废物带来的茶叶,到底是乡下来的,送的茶叶也不入流,上不得台面。”
说到这,他拎起茶壶,献殷勤道:“父亲,您稍等,我去将那废物的茶叶倒掉,您还是喝我的极品玉蜂茶吧。”
“等等!”
就在这时,睿王叫住了他,眼神异样道:“这是那小子送的?可知茶叶的名字?”
“是表弟送的。”
李南栀想了想,随口道:“好像是叫‘紫琅玕’。”
“什么?!”
一瞬间,睿王如遭雷击一般,僵在原地,好似难以置信。
半晌,他深呼吸一口气,迫切道:“那茶叶在哪?”
李南栀将放茶叶的玉盒递去,心里一阵没底,怯生生道:
“父亲,表弟送的这盒茶叶,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睿王急匆匆打开玉盒,看见盒内晶莹剔透的紫色竹叶,眼神瞬间直了,如获至宝般,激动难耐道:
“这......竟然真是‘紫琅玕’!”
“相隔十多年,想不到还能再一次目睹这等绝品灵茶,还是如此近的距离,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