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突然告诉他，王建国才是他爸，你让他怎么活？他在学校被欺负，不敢去上学，你让他怎么办？你也养了他这么久，你真的忍心看着他被毁了吗？你忍心吗？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呀。”
方晴一番话听得看守的人都动容了，要是来个心软的，没准儿真要被她说服了。
陆江庭一阵恍惚。
要是以前，他一定会心软的吧。
可是现在……
他脑子里闪过曾经的一幕幕，想到了那些欺骗与伤害……
陆江庭以前真的很心疼王晨晨那个孩子，觉得他可怜，还那么小，都没有记住父亲的样子，父亲就没了。
听到他因为没有父亲被人欺负，比他自己被人欺负还叫他难受。
还有方晴，他一直觉得方晴不容易。
因为他以为方晴和王建军的关系，和他和玉瑶是一样的。
青梅竹马长大的。
但他们比他和玉瑶惨多了。
他与玉瑶在父母我疼爱下长大，他俩则是在继母的磋磨下苟活。
他觉得方晴熬了这么多年，眼看着买了房子，从那个家里逃出来，能跟着建军过上好日子，建军却没了。
发生这种事，方晴年轻轻的成了寡妇，还带着个儿子，她太不容易。
那些年他对方晴有求必应，对他们母子颇多照顾。
除了他们是王建军的遗孀遗孤外，还因为他觉得王晨晨可怜，觉得方晴不容易，动了恻隐之心。
当然，那些心软与不忍，永远留在了曾经。
现在，他已经不会因为方晴的任何话心软了。
他可怜，她不容易，都是方晴自找的。
“若说晨晨一开始就以王建国的儿子的身份过继给建军，承建军这一脉的香火，那么你说的一切我们都可以接受。”
毕竟为了给兄弟姐妹，亲朋好友，承接香火，本就有过继一说。
尤其发生在兄弟之间。
“但是……过继后代和欺骗这是两码事。”
他再不会被方晴忽悠了。
方晴：“你怎么非要纠结过程？只要结果一样不就行了。这事儿你别再追究了，就当晨晨是王建国过继给建军的不就好了吗？他们反正是兄弟，晨晨反正都是他们老王家的种。你去问问他们父亲，问问他们老王家同宗的人，我相信没有人会拒绝。”
不得不说方晴真的很厉害。
幸亏是现代不吃她这套。
要是搁在古代，甚至是在村子里一家人关起门来处理，可能结果还真像方晴说的这样。
既遮住了家丑，又保住了王建军一脉的传承。
陆江庭明白，有些道理方晴是听不懂的，又或者说，她故意不懂。
以为骗过了自己就能骗过他人。
“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上一个案子的原告确实是我，确实只要我撤销了，你和王建国就会没事。但是这个案子的原告不是我，是上头要告你们骗取组织上的抚养费。”
方晴一怔。
陆江庭深吸一口气说：“我不会帮你，也帮不了你。我劝你还是老实的好好交代，这是唯一争取宽大处理的途径。”
方晴不信，以为这事儿是陆江庭挑起的，他就有权力撤诉。
一个哭哭啼啼的求饶。
陆江庭没再搭理她，直接起身离开。
回到宿舍，躺在宿舍的床上，陆江庭想起方晴哭哭啼啼的样子，突然又开始神情恍惚起来。
恍惚间，他又看到一些奇怪的画面。
方晴抱着头破血流的晨晨找到他，说晨晨因为没有爸爸被同学欺负，她想让晨晨换个学校。
他答应了。
可是到了去新学校的那一天，方晴又说，为了避免新学校再次发生这种事，问他能不能假扮晨晨的爸爸。
他本来是不愿意的，他告诉方晴，明确的告诉学校晨晨父亲的真实情况，他不会再受欺负。
可是方晴说，大人懂事，小孩子可不懂事。
他们不懂什么叫烈士，只知道他没有爸爸。
以前在老学校她就这么说过了，晨晨还是被人欺负了。
陆江庭想想也是，心想着小学的孩子太小，不懂事，是讲不清道理的。
等以后上了初中，身边都是大孩子就好了。
大孩子是懂事的。
左右不过几年，于是他又答应了。
家长会他作为晨晨的父亲出席，因此老师与家长们都认识了他。
他们夸赞着晨晨的父亲怎么怎么样，晨晨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是晨晨从来没有过的。
想着他假扮晨晨的父亲，能给晨晨带来的好处，他也欣慰的笑了。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那一年，他是打算把玉瑶带过来的。
如果玉瑶知道他在晨晨的学校，是晨晨父亲的身份，玉瑶会怎么想？
他怎么能一边假扮晨晨的父亲，又一边作玉瑶的丈夫呢？
玉瑶本来就很介意他们母子，玉瑶要是知道了，肯定有得闹。
回头闹开了，别人怎么看他？
那么他对晨晨的帮助，岂不是成了他被同学欺负的理由了吗？
不光是晨晨，方晴的名声也会受影响。
于是他只能打消了带玉瑶过来的念头。
心想着，再忍上几年，等晨晨小学毕业，上了初中就好了。
初中都是大孩子，懂道理的。
后来……后来又怎么样，他突然又想不起来了。
陆江庭猛然坐起身来，大口的喘着气。
隔壁的刘安国被他惊醒，打开了灯。
看他脸色苍白的样子，刘安国吓一跳。
“江庭，怎么了？你做噩梦了？”
陆江庭愣愣的转头。
看了看刘安国，又看了看这熟悉的宿舍，思绪逐渐回归现实。
陆江庭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原来又是他的幻觉。
陆江庭侧头看到刘安国正担忧的看着他，道：“我都没睡着，不是梦，应该又是幻觉。”
“啊？又出现幻觉了？你吃药了吗？”
陆江庭在床头抓了一瓶药出来，拿出两颗直接生吞了进去。
“我就知道今天又会出现幻觉。”
刘安国，“你知道，这还能预料的吗？”
“嗯，我逐渐琢磨出规律来了。看到方晴，会生出关于方晴的幻觉来。看到玉瑶，会生出关于玉瑶的幻觉来，在老家……全是关于我和玉瑶还有我老家那边的人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