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惊愕的目光，帝师又是一笑。
他言语之间所透露出来的，是满满的自豪，望向岁岁的眼神中，充满了欣赏之意。
“不好意思啊，老夫一辈子就教出来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女学生，其才学还把你们这群苦读数年的蠢材按在地上摩擦。实话实说，老夫实在很难不为她骄傲，又实在很难不偏宠她。”
才这么一个女学生啊。
就得纵着。
就得偏宠着。
况且，岁岁刚刚骂得每一个字都没错啊。
帝师这番护短的言论，再次惊得所有人无言“……”
他们看出来了。
帝师他老人家是真的很宠这位年仅十几岁的小女郎。
帝师用手指压了压不断上扬的嘴角，揉了揉笑得僵硬的面颊，又道：“她要是哪里说得过了，或是哪里说的太惹你们生气了，你们年纪大，度量大，要学会多担待。”
众人：“……”
岁岁眼眸一弯。
温孤雾白同样唇角微扬。
岁岁笑完，再次清清嗓子，这回开口时，语气里少了上一刻所夹杂着的火气：“老师，我方才说那番话，就是觉得不甘，还觉得恶心。”
恶心两字一出，当即令在场的人面色一黑。
岁岁仍然不在意，她目光清凌凌的，继续道：
“我恶心这些人明明生于女子胯下，受益于女子，到头来却丧了良心，浪费了读书明理的真正含义，还自视甚高，站在受益者的角度贬低女子。”
“他们不但不接受跟女子一同读书，还把女子视作他们后宅内的附庸品。”
“我也恶心所谓的三从四德，女德女诫，恶心自古以来对女子制定的种种要求，种种规矩。”
“正是这些所谓的礼法规矩，它们如同一道道沉重的枷锁，将世间一个个鲜活有趣的女子逐步驯化，让她们在未来得及思考的年纪思想被早早阉割，浑身的价值被压榨。”
她的一番话，再次将众人堵得哑口无言。
一些明理的，也从岁岁的话里明白了当年钱植坚持提倡男女共学的含义。
若女子也能跟男子一样正大光明的出入书院，接受同等的教育，那么，她们还会每一个都甘愿被情感束缚，甘愿被自古以来的礼教教化成一名目光短浅且没有思想的深宅妇人吗？
她们其中的许多人，或许就如今日的岁岁一样。
她们会正大光明地出现在梅园，会站出来反抗教条礼法的不公，会在读遍万卷书后觉醒，还会去质疑世间的一切规则。
而这样的她们，又怎么可能甘愿继续被困在深宅后院？
金色的日光，洒落在岁岁的周身，沦为她的陪衬。
少女温柔的眉眼，在这一刻美到极致。
她瘦弱的身姿，恍若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温孤雾白望着这样风华动人的岁岁，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上一世她被困在深宅后院内的种种画面。
他突然觉得曾经的自己做错了很多。
若是他前世能如今生一般选择陪伴岁岁，支持岁岁，或许前世的岁岁也能如现在一般挣脱束缚，走出宅院，拥有她自己的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