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很难回答,是吗?”金帅目光紧紧盯着李统领,不紧不慢地问道。
李统领面色涨红,头微微低垂,语气中带着几分愧疚与懊悔:“爵爷,末将……知错了。”
金帅神色依旧严肃,追问道:“那你且说说,究竟错在了哪里?”
李统领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末将错就错在,面对这般不公之事,竟选择了冷眼旁观,没有尽到应有的职责。”
金帅微微颔首,神色稍缓,说道:“嗯,看来你良心还未完全泯灭。你们要知道,你们守卫的,绝非仅仅是一座城池。自你们披上战甲、成为兵卒的那一刻起,你们所守护的,乃是我大宋千千万万百姓和他们的家人。念在你如今良心发现,我罚你三十军棍,你可心服口服?”
李统领毫不犹豫,挺胸抬头,大声说道:“末将甘愿领罚!”
“爵爷!”李统领身后一众将领齐声高呼,“我等愿与统领一同受罚!”
金帅听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说道:“同甘共苦,生死相依。不错不错,李统领,你带兵蛮有一套的嘛。”
李统领赶忙抱拳,一脸诚恳地说道:“爵爷,末将领罚即可。我身为他们的统领,他们都是听从我的号令行事,怎能连累袍泽。”
“哈哈!”金帅爽朗一笑,大手随意地摆了摆,“这军棍暂且先给你们记着,还有重要的事情亟待处理。李统领、王统领,你二人即刻配合陈忠,着手行动!本爵要求,务必在天黑之前看到结果。”金帅的话语掷地有声,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随着金帅一声令下,兖州府城瞬间风云变色,一场风暴如汹涌潮水般开始席卷开来。东南西北四座城门,迅速进入戒严状态,守城兵士神色肃穆,严阵以待,禁止任何无关人员随意进出。与此同时,城内各处,一场雷厉风行的抄家清查行动正如火如荼地展开。兵士们如疾风骤雨般穿梭在大街小巷,按照既定部署,对那些涉嫌与义仓案有关的府邸进行仔细搜查。
而此刻的金帅,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府衙之中,气定神闲地品着香茗。他微微眯起双眼,神色从容,静静等待着各处传来的收获消息,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那袅袅升腾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与外面紧张忙碌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夜幕即将降临,整个兖州府城被一层朦胧的暮色所笼罩,查抄工作也渐近尾声。此时,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陈忠迈着沉稳的步伐率先走进屋内,身后紧跟着李统领与王统领。三人整齐划一,毕恭毕敬地向金帅行礼。待礼毕,陈忠清了清嗓子,开始有条不紊地汇报此次查抄的战果。金帅神色凝重,微微前倾着身子,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般敲击在他的心上。
听完陈忠的汇报,金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与厌恶,忍不住咬牙说道:“这些蛀虫,竟如此丧心病狂,吃着百姓的血馒头,简直毫无底线!”
陈忠微微点头,脸上同样满是愤慨之色,旋即话锋一转,向金帅请示道:“爵爷,方才我查看了一番兖州府的存粮情况,发现纯粮储备还算充盈。您看,要不要先往承县调拨一些,以解当地百姓燃眉之急?”
金帅沉思片刻,而后神色坦然地说道:“此事你自行拿主意便好。在朝堂尚未派人前来接管之前,兖州府这边的事务就先由你负责。明日公审大会结束之后,我便要启程回京。”
陈忠听闻,略微迟疑了一下,接着问道:“爵爷,那这些涉案的人犯,是否一同押解回京处置?”
金帅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说道:“他们倒是想得美!就他们犯下的罪孽,死都算是便宜他们了。待公审大会结束,让他们统统去劳动改造。他们从百姓身上吸了那么多血,临死之前,也该为百姓们做点实事,赎赎他们的罪!”
“李统领,”金帅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明日公审大会一结束,可就是你领那三十军棍的时候了。这军棍挨得,可是一场关键的戏,你可得好好唱啊!”
李宝成听闻,心中顿时一阵迷糊,实在琢磨不透爵爷这话究竟是何意。然而,面对金帅的威严,他又怎敢贸然发问,只能在心里默默想着,等会儿回去定要和王虎好好商议一番。
一旁的陈忠似乎看出了李宝成的疑惑,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李统领,这三十军棍看似打在你们身上,实则是打进了百姓们的心坎里。这可是你们厢军树立良好形象的绝佳时机啊!而且,有爵爷亲自下令打这军棍,对外而言,算是对你们的一种公开惩罚,如此一来,你们在此次事件中所受到的牵连,自然就会小很多。”
金帅看着李宝成和王虎,眼中带着期许,笑着问道:“这下,明白了吗?”
李宝成和王虎听闻陈忠的解释,心中恍然大悟,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大概缘由。二人赶忙齐齐抱拳行礼,一脸感激地说道:“末将代众弟兄们谢爵爷的良苦用心!”
金帅微微点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若是还不太明白,回去后就好好琢磨琢磨。你们要知道,身为军人,不仅仅要在战场上直面敌人的刀枪厮杀,同样也要懂得如何在这尔虞我诈的官场中周旋。这官场啊,同样是一个充满血腥的战场,只不过它的凶险不在明面罢了。有时候,光是一腔热血,在这复杂的局势面前,可敌不过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手段。”说罢,金帅挥了挥手,再次说道:“好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还有一场大戏等着咱们呢。”
夜幕深沉,李宝成与王虎自府衙出来,并肩朝着营房方向走去。一路上,王虎心有余悸地开口道:“大哥,此番若不是爵爷明察秋毫,咱们恐怕就被那刘知州给坑惨了。”
李宝成微微点头,神色间满是感慨与敬畏:“是啊,爵爷的心机与手段,岂是咱们这些粗人能够企及的。每每回想起来,都让我心底发寒。唉,要是咱们能有幸追随爵爷,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啊。”
翌日,晨光初照,府衙门前那片宽阔之地已然是人山人海。百姓们平日里哪曾见过这般热闹非凡的阵仗,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瞧热闹。不多时,公审程序依序展开,当一条条官员的罪状被清晰宣读出来,瞬间点燃了民众心中的怒火,人群中一片哗然。就在民众情绪高涨到顶点之时,今日的重头戏隆重登场。
但见李宝成统领袒露着上身,带着一众手下将领,整齐地一字排开。民众们皆是一脸茫然,不明就里。这时,陈忠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来,声音洪亮如钟,高声宣告:“尔等身为军人,自披上那身战甲起,便应以保家卫国为至高己任。然而,此次承县义仓一案,尔等明明知晓其中内情,却选择知情不报,放任事态恶化,致使承县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今奉爵爷严令,罚尔等每人三十军棍,以此作为警醒,望尔等铭记教训!行刑!”
随着陈忠一声令下,“嘭嘭嘭”,一声声沉闷的击打声瞬间响彻整个现场。每一声闷响,仿佛都重重地敲在百姓们的心上。百姓们望着那后背渐渐变得血红的厢军将领们,不少人眼眶渐渐湿润。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再也按捺不住,奋力朝着前方涌去,嘴里不住地为李宝成统领一众求情。
待三十军棍打完,李宝成统领与一众将领已然体力不支,被士兵们架着。就在此时,金帅阔步走上前,开始了他的“表演”。他身姿挺拔,声音激昂且坚定地高声说道:“尔等日后务必时刻谨记,保家卫国,绝非一句空洞的口号!有家,方才有国!看看台下的这些百姓,他们便是你们的家人!当你们穿上这身军装的那一刻,便已然肩负起不可推卸的责任与义务,那便是竭尽全力保护他们!都记住了吗?”
金帅在这场精心策划的“秀”圆满结束之后,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回到了府衙。此时,李宝成统领以及一众将领正在房中涂抹伤药。听闻金帅到来,他们下意识地想要起身行礼,却被金帅赶忙伸手制止。
实际上,在执行军棍刑罚时,头几棍着实是用了些力气,下手比较重,可后面的军棍更多是为了营造一种严肃惩戒的氛围,看着伤势似乎很重,实则并未对身体造成太过严重的损伤。金帅轻轻走到他们身旁,微微俯身,仔细查看了一番他们的伤口,而后神色凝重地开口说道:“我明日便要启程赶回京城。此后,这里的日常事务便交由陈忠主持,你要全力配合他。至于能从陈忠身上学到多少本领,领悟到多少为官之道,就全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李宝成统领微微皱眉,眼中满是恳切,犹豫片刻后,鼓足勇气说道:“爵……爷,末将心中一直有个念头,实在是想追随在您身边,为您效力。”
金帅微微一愣,旋即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呵呵,事情哪有你想得那般简单。当下,你还是先安安心心地做好本职工作。日后若有机缘,再谈此事也不迟。你现在的首要任务,便是好好养伤。”
说罢,金帅转身离开,径直来到府衙内厅,陈忠早已在此等候。金帅神色严肃,目光深邃地看着陈忠,缓缓说道:“此地位置关键,未来极有可能成为我们布局中的重要前哨站。此次查抄所得的银钱,我会带走六成,这部分是必须上交的。我回到京城后,会设法从中周旋、打点一番,但留给你的时间着实不多。至于能将此地经营成什么模样,能否达成我们预期的目标,就全看你的能力与手段了。”
陈忠神色坚毅,毫不犹豫地抱拳行礼,语气坚定地说道:“爵爷,您尽管放心。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爵爷所托!”
东京城,仿佛被一层如烟似雾的薄纱所笼罩,细密的雨丝如牛毛般纷纷扬扬,将整座城氤氲在一片朦胧之中。然而,垂拱殿内的气氛,却远比这料峭的春寒更为凝重肃杀。殿内雕龙漆柱上,隐隐浮动着青灰色的雾气,仿佛是压抑氛围的具象化。朝堂之上,激烈的争执声此起彼伏,那声音如汹涌的浪潮,惊得檐角悬挂的铜铃叮当作响,清脆的铃声与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在一起,重重地敲打在光洁的琉璃瓦上,更添几分紧张与压抑。
“官家!”枢密使情绪激昂,袍袖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肆意翻飞,手中的笏板用力地叩击在丹陛之上,发出沉闷而响亮的声响,连阶前铜鹤颈部的羽毛都被震得微微颤动。“濮安懿王长子赵宗实,向来贤明仁厚,在如今这局势下,确立储君乃是关乎社稷存亡的根本大事啊!”
话音未落,宰相文彦博紧跟上前,他那花白的胡须因内心的激动而微微颤抖着,语气中满是忧虑与急切:“官家,立储一事已然搁置至今,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这种局面已持续数年之久。若再不尽快决断,恐怕会引发诸多祸端啊……”
话还未说完,谏官包拯黑沉着脸,如同一尊威严的铁铸神像,迈着大步毅然出列。他的声音洪亮而严肃,仿佛洪钟般响彻殿内:“当年先帝遗诏历历在目,官家如今正值春秋鼎盛之时,在这个时候重新提起立储之事,莫不是有人心怀不轨,妄图动摇国之根本?”
龙椅之上,赵祯的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毫无血色。他的指节紧紧攥着明黄龙纹扶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双手微微颤抖,显得游移不定。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被穿堂而过的微风轻轻掀起边角,几封密折上“恳请立储”的朱砂批红赫然映入眼帘。他目光呆滞地望着丹墀下那些争执得面红耳赤的臣子们,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恍惚间又回想起去年被迫撤储时的场景。那时,赵宗实跪在地上,眼中含泪,却依旧神色庄重地将太子印玺高高捧起,那印绶在他手中被捧得笔直,仿佛承载着无尽的责任与无奈。
“传旨。”赵祯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生锈的铁器摩擦,透着深深的疲惫与无奈。这声音虽不大,却如同重锤一般,瞬间让殿内变得鸦雀无声。“命赵宗实即刻入阁,参预军国要事。”
然而,话音刚落,御史台丞突然神色大变,向前一步,高声疾呼:“官家!智勇爵在兖州府竟擅自镇压厢军,还私自开启官仓赈济流民,此等行径,实乃僭越之举,绝不能姑息啊!”
恰在此时,窗外一道惊雷轰然炸响,如天崩地裂一般,耀眼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殿内群臣那骤然变色的脸庞。这无疑是对智勇爵“拥兵自重”“意图不轨”最为严厉的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