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穿好外套后跟在老师们一侧，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笑说话。李老师今天可是开心的不得了，不但成了观看过刚才那场球的老师们簇拥的对象，而且还跟在了校长的身后成为了当天下午学校操场上的焦点。李老师打心眼里对李明转变了观念和想法，觉得这孩子可得好好培养，不能耽误了。孟校长此时把头撇向李明这边朗声说道：“李明啊，以后把当天课业完成了以后就去体育办公室领个篮球，没事儿多练练哈！”李明满心欢喜的一口答应下来。
这时，跟在一大群老师后面的有个略显形单影只的身影。马屁精！李明回头看向了他，心想，“是不是想找机会在校长面前秀一把？看哥哥怎么成全你！”其实按当时实际年龄来说，李明是班里最小的一个，别看个大，但是生月小。李明心里有了想法，招手示意马屁精跟上来，马屁精跟得了“特赦”一样兴冲冲跑了过来，冲着在场老师们一顿点头哈腰。李明这时高声道：“刚才打球渴得不行，要不是人家一仁给拿了点白开水，真撑不到最后。”马屁精顿时一愣，自己也没给李明端过水呀，只能佯装认同。李老师抓着机会跟孟校长说到自己班里同学之间互助友爱之类的话。这又引得一众老师对马屁精的一顿夸赞和溢美之词，听得李明和马屁精都低头不敢吱声。他俩的状态用现在的话讲，那真是“社死了”！
挥别了老师们，马屁精早早推好车子在巷道口等着李明出来。待到李明一过来，立刻推车迎了上去说道：“李明，兄弟！好兄弟！今天你跟我咱俩‘开宴拜把子’。羊肉串可劲儿造，我请客！”马屁精那架势，有种大企业家回馈乡里乡亲的既视感。李明说：“羊肉串就免啦，以后咱们就是好朋友啦！别那么见外。”马屁精听罢，生怕李明不领自己的情，干脆把车子支住以后，闪身挡在李明车前用略带恳求的口吻说：“那啥，要不看看你那几个好朋友咱们一起，我请啦！今天我爸刚给了我30块钱，没事，吃完了我请大伙去街口那家游戏厅打电子游戏，怎么样？”李明听马屁精这么一说，又觉得驳人情面无异于潜在树敌。何况确实有几个小伙伴在校门口小卖部揣着几毛钱的无花果和酸梅舔着正欢，干脆顺水推舟、借花献佛，李明冲着校门口对面小卖部前的小伙伴们吆喝着：“哎~老皮~！你们急着回家不？人家贾一仁请咱们几个吃羊肉串呢，你们一块吧~！”马屁精听李明这么一说，也冲着对面的同学们招呼挥手致意。老皮，李明小学到初中关系最铁的哥们儿，之前人生小时候的李明因为受伤在家躺了半个多月，老皮每天放学来家里给李明补习当天的功课。虽说后来天长日久，大家因为求学和工作天各一方，但这份情谊，李明能记一辈子。老皮家条件虽不及马屁精家庭条件那么好，但是也是当年班级里少数几个买得起商品房的富户。只不过老皮李明他们一众人不怎么喜欢马屁精的做派，所以经常会有意无意的针对马屁精罢了。听李明一招呼，老皮二话没说领着其他人就过来了，不吃白不吃！
羊肉串，很多80后上学时校门口的珍馐美味之一。它和发面烧饼、牛舌头火烧堪称当年牛城校门口小吃“三大解馋法宝”。新出炉的发面烧饼表皮略硬，里面一层是和着买卖家自调五香面儿的内瓤，淡嘴吃外硬内香，十分解饿。像李明这类的半大小子，当年5毛钱两个烧饼里面刷上调味酱，猛塞下肚，回家就喝一碗粥，还得挨家里大人训“你肚里有狗宝啦？”牛舌头火烧，外形酷似牛的舌头，通常使用吊炉烘烤。和面、抻条、成型、烘烤，再配上细盐和花椒粉，一出炉能香人一个跟头。刚出炉的火烧外皮焦黄，外酥内软，香而不腻，口感极好。这俩主食类的美味却在击败馋虫方面比不上羊肉串来的猛烈。羊肉串有烤制的，也有炸制的。尤其后一种过了掺有椒盐的面糊炸制出来的羊肉串，再配上孜然面儿或辣椒面儿，孩子们1块钱4串享受大快朵颐的快乐，则是多年后李明和好友们聚会撸遍街边烧烤摊位也难以找寻的“人间至味”。
老皮走到切近扶着李明的车把斜戳在一旁，拿眼上下这么打量着马屁精等着李明说话。李明一看几个人还不明就里，于是圆场道：“嗐~！今天多亏了贾一仁在李老师办公室救了我，要不然我还在里面挨说呢~！这不，后来我就在校长面前夸了夸他，人家贾一仁就觉得得谢谢咱~这不，正好请大家一块吃个羊肉串，高兴高兴。”听完李明的话，马屁精赶紧补充道：“皮哥，你们不知道，刚才李明在学校打球时候蹦的老高啦！从上面把球塞进那个篮圈里面，可厉害啦！校长夸他时候，人李明还说因为我打水的原因，让他及时解渴来着，他才能那么厉害！”说到这，马屁精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豪感，刻意挺起了胸膛，像只骄傲的大公鸡。李明瞅了一眼老皮和小伙伴们眼神有所缓和，脸上浮出了对于刚才发生事的惊讶与好奇之后，李明说：“这样，以后咱们几个就一块儿玩，贾一仁也是咱兄弟啦，以后有事儿大家一块上，有困难咱们一块扛，咋样？”见老皮没怎么表态，李明紧接着凑向老皮说：“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套列车员们的臂章吗？让贾一仁跟他爸说说，给你整一套不就行啦~？”老皮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冲着身边的小伙伴说道：“明儿的伙计，就是咱们的伙计！以后大家都是好哥们，可以有一样，我丑话说前面。贾一仁你要是敢以后背叛兄弟们，看我们几个不收拾你。”贾一仁一听赶紧应声道：“那哪能啊？以后我就得抱着皮哥和大伙的大腿啦~！没事，以后谁家大人像坐火车提前买票，找我，我给大家使劲儿！”众人齐声欢呼，场面一度热烈。然后大伙兴师动众的冲着裹面羊肉串摊位就过去了。
羊肉串摊位老板叫老胖，二十六七的年纪，早年因为打架斗殴进过看守所。出来以后工作也丢了，也没什么单位要他。只能自己找以前的朋友进点羊肉和蘑菇，在学校门口卖卖扎羊肉串、涮涮蘑菇串。今儿是周五，本来买卖应该挺好，可是刚才一群老师突然作伴从学校里面出来，把买零食的孩子们吓得全跑光了。自己卖得这种东西也就小孩子爱吃，大人都说他卖得是“老鼠肉”，这让他好气又好笑。自从全社会宣扬除四害讲卫生以来，上哪儿找每天十来斤的老鼠肉去？自己正烦闷时候，大老远看见李明一伙人声势浩荡的冲自己就来啦~！他赶紧下意识的护住食材，心里暗想：“这群壮士们，是来打狼来了吗？”只见领头的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性高彩烈的走到他摊位前亮着嗓子喊道：“老板，来10块钱羊肉串！”马屁精恨不得一条街都得听见他喊，他这也算大出血了。若干年后，马屁精在搞自己的企业营销时候总结了一句话：“钱花了，起码得听个响！”李明插手拦道：“一仁，给我来五个蘑菇串，再来五个豆皮儿~！”马屁精赶紧冲老胖老板说：“再加五个蘑菇，五个豆皮，李明你吃辣不？”李明摇摇头。老胖被这突然的“买卖”整得差点没缓过神，赶紧忙活着为几位“小爷”准备食材。就在这个功夫，李明拍了拍马屁精肩膀让他在这里等一会儿，自己去对面买点东西，让他站着不要动……后来在学了《背影》这篇课文以后，马屁精一想起这事儿就猛锤李明一顿，这都是后话了。
李明不一会儿，从对面冷饮店抱着6、7瓶汽水走了过来，把汽水分给了大家，边分边说：“一仁，既然大家是兄弟，我和老皮也不能差事儿，请你和大伙喝津美乐。”马屁精握着手里的汽水，感觉自己溜须拍马那么久，第一次看见有人对自己“肝胆相照”的，于是更笃定了要深交老皮和李明的决心。大伙又是一阵感叹，今儿是怎么了又吃又喝的？这个周五真过瘾，以后跟着皮哥混，顿顿有肉吃。他们的想法没有错，多年后几个人在物流运输领域果真是“顿顿有肉”吃。
脏摊儿最大的好处就是出货快。几个“夯货”一手一把串，一手握着津美乐汽水，横着就往学校东侧的印刷房外院走去了。当年学校为了节省开支，很多试卷都是学校自行印刷的，所以就在校园东侧设置了一个印刷房，除了印制学校的考卷和教辅材料以外，还对外营业赚点“外快”。印刷房外门有个小院子，由于印刷房都是上午开工，中午出活儿，下午早早就下班了。于是这里就成了李明学校学生们放学聚集地，当然也有些初三的学生在这里偷偷抽烟。李明一伙人举着美味，一摇三晃得进了院子。老皮看到三年级有几个“刺儿头生”在，和他们点了点头招呼了几句，就领着大伙往印刷房门前的石阶前坐下。老皮这时开口道：“咱们，‘开宴拜把子’吧？”李明正有此意。于是顺着老皮的说法，叫大家把汽水都摆在各自面前，然后都单膝跪地人模狗样的学起影视作品里拜把子的场景。正当所谓的“礼成”时，突然有人在后面喊老皮。
来人是这条街有名的“小混混”——康三儿。康三儿带着一伙人，双手插兜的踱步进来。刚才躲在院子里抽烟的几个“刺儿头”三年级学生看这架势，都溜着墙边跑了出去。在康三儿身后跟着一个人，读者朋友们瞬间都猜到了“透明镜框”。这真是——相逢狭路问，道隘不容车。李明就知道这小子没憋好屁，正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李明马上想到了应对的方法，赶紧拉过马屁精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一把推开马屁精说道：“贾一仁，明天拿5块钱过来，要不然有你好看的”马屁精心领神会，“知道啦，知道啦哥只要不打我，我明天肯定给你拿过来”说罢，拔腿就往外跑，出门就奔正西去了。老皮被这货的操作给整不会了，刚拜得把子啊，说跑就跑啊？太没义气了吧？就算挨打也未必只打你啊！老皮只能硬着头皮佯装镇定。李明扫了一眼几个身边的小伙伴，那抖得都跟筛糠一样。不过他们都没跑，因为在之前的人生时，他们几个也都一块儿挨过揍，但是都没一个人跑的。这也算心酸的浪漫吧~！
康三儿甩着自以为好看，但特别难看的汉奸发型戾气十足的说道：“听说你们班有个叫李明的挺牙啊？（牙：狂妄、无畏）”李明一听点自己的名了，那赶紧吧，别瘆着啦~！往前一步挡在所有人前面说：“三哥，有事儿您说话~！”康三儿比李明挨一大截子，年龄长了四五岁而已。康三儿仰着下巴冲着李明说：“还挺客气，我听说，你在学校挺牙啊？是不是……？”就在最后一个“是”字还没落音儿时候，康三儿一脚蹬向了李明的小腹。说实话，小混混除非练过的，否则打起人来跟猫挠得差不了多少。康三儿不到172的个头，斤两不过110，跟个刀螂似的。李明搬起他一个大头冲下的抱摔，指定能让咱们这本书提前完结，但故事就得有点曲折才有意思不是么？李明领了这一脚后，假装吃痛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几步，弯着腰假意说道：“哎哟，哎哟，哥，别打了，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康三儿也被李明那强壮的身躯反弹了一个趔趄，他见无人敢动，优势又在自己，既然震住了对方，索性就开始了装x进行时……只见康三儿装着漫不经心的架势点了一颗香烟后，左手薅住李明的脖领子说道：“以后在学校见了眼镜老实点儿！”李明赶紧应声道表示赞同。康三儿见老皮梗着脖子，瞪着眼瞅自己，于是转而松开李明冲着老皮几个人吼道：“别给脸不要脸，要是再让我碰见……”话还没说完，康三儿的头发就被后面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拽了过去，老皮几个人也都傻了。来人朗声道：“碰见你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