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西的局势生变了,杨欣人都崩溃了,他到了雍州就大抵搞清楚状况了。
他意识到别人已经对他动手了,这不止是娄西本土派的问题,更可能牵扯到省纪委内部出了内鬼,因为针对他杨欣的这些手段都是提前草蛇灰线布局好的,可能在很早包小林就被人盯上了。
杨欣很紧张,但是也很冷静!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就愈发笃定这是他个人的危机,但是却是整个湘南省反腐工作的大机会。
所以他连夜去见张寒石书记,见到张书记之后,他把这个情况毫无保留的向张书记做了汇报。
他道:
“书记,包小林给了邱洁三次钱!这三次钱一共是三十万人民币,可以肯定这每一笔钱背后是沈志雄安排的!在娄西,凌晨已经明确给了我提醒,说我有一个同学在娄西做生意。
话题挑明了,说明这个问题线索应该是被人挖掘出来了,而且马上他们应该就会行动!
只要把握住这个行动,我想我们纪委内部的问题应该就能完全浮出水面……”
杨欣随即把自己和包小林之间的关系,交往等等都做了详细的陈述!尤其是包小林两次找他打招呼,他其实都婉拒了,可是结果包小林还是在娄西拿到了业务,而且业务就在花山县搞定的!
杨欣道:
“娄西官场都知道,我和王剑飞的关系比较好,所以不排除沈志雄和包小林在娄西打我的旗号!但是我相信王剑飞徇私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应该是娄西本土派配合,让他们在花山把生意做成,从而把钱给我强行分过来!
这样一来,我的问题就不容抵赖,娄西我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张寒石皱了皱眉头,他面沉如水,看向杨欣道:
“你并没有主动过错,如果这个时候必须离开娄西,那你的政治生涯可能因此会出现很大的污点!你甘心吗?”
杨欣愣了一下,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道:
“书记,不能说没有过错!我给包小林找的工作本来在雍州,突然之间包小林要去娄西做生意,当时我就应该要警惕!
只可惜那个时候我太自信,觉得自己绝对能守牢底线,并没有引起重视!另外,我对邱洁的引导也不到位,她连续收了包小林三次钱,却没有跟我沟通!
这三笔钱一笔用来买了一个车库,另外两笔是用了还住房的贷款!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也要承担责任!”
说到这里,杨欣当场落泪。
他冷静下来就想好了要牺牲自己算了,但是真正面对张寒石书记,面对那一句“甘不甘心”,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怎么可能甘心呢?
他去娄西是怀着建功立业的心思去的,他是要干一番事业去的,结果现在仅仅一年多,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之前做的所有工作可能功亏一篑,他自己的付出心中最清楚,如今全都完了,他怎么能甘心?
但是……
政治没有什么道理讲,成王败寇,现在他遭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了,他甘心与否根本就不重要了。
在湘南的政治版图中,任何个人的荣辱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杨欣懂这个道理。
他慢慢的平定自己的情绪,抬头看向张寒石书记,道:
“张书记!我如果离开了娄西,我建议您任用王剑飞担任娄西纪委书记!剑飞能力强,本领高,政治斗争非常有经验!还有一点,娄西的那些本土派骨子里面都怕他!
如果他担任纪委书记,肯定能够把我留下的资源运用好,娄西的反腐大局不会变,那些想着把我挤跑的人,他们以为赶走了瘟神,而等待他们的则是噩梦!”
张寒石不说话,就一个劲儿的埋头抽烟,他的目光平静,清癯的脸上看不到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杨欣也不知道他心中想的什么,就这样两个人沉默了很久。
张寒石道:
“你如果明天被免职,你现在还有什么做的吗?”
杨欣一咬牙,道:
“我现在手中有个案子,是关于娄西州常务副州长伍学章严重违规违纪的问题!目前这个案子已经办妥了,我准备把最后的证据链完善之后再给您汇报!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了,根据我掌握的情况,这个案子就能办了!伍学章在娄西影响力很大,仅次于龚明生!我的想法是伍学章的问题暂时可以捂住,因为我要把龚明生的问题也搞清楚,然后一起行动,这样娄西政坛隐藏的两只大老虎都能连根拔起!
到那个时候,娄西州的反腐就将迎来压倒性的胜利,娄西要走江州的模式将不再有障碍!”
张寒石道:
“你把卷宗留下吧!回去好好休息,对了,不要跟邱洁吵架!我们这些人虽然说身体不是自己的,但是生活还是自己的!
工作遇到了困难和挫折,生活还是要继续,记住了吗?”
杨欣点点头,慢慢的转身离开。
他走了之后,张寒石又抽了两支烟,然后他跟自己的秘书打电话,秘书汪海急匆匆的赶过来,张寒石问:
“汪海,你给我去了解一件事,你把明天我们省纪委班子成员所有的行程表给我找一份!不,近期大家的行程表都给我找一份!”
汪海道:
“行,我马上通过电脑调出来!但是有一条我跟您汇报,明天邱正宏书记要去娄西,说是清早就过去!”
张寒石摘掉自己的眼镜,用眼镜布使劲的擦了又擦,然后他凑过去看汪海给他调出来的纪委内部人员行程记录。
这些记录非常的繁多,看上去杂乱无章,但是张寒石看得非常认真,给人的感觉是他不是看行程表,而是在看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看得无比的投入。
过了好一会儿,他跟汪海讲:
“你跟邱书记去个电话,说我约他喝茶!另外,你选择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关键是茶要好喝!”
张寒石说罢,站起身来,把手中握的一方木质的戒尺扔在了沙发上: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