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离开了战争，又该往何处去？
一如既往的废墟林立，一如既往的沉默无言。这个片叫做卡兹戴尔的土地上，即使即将褪下战争的硝烟，沉闷的气氛也难以改变。
因为没有战争，他们的苦日子也差不多。
对于萨卡兹们来说，这场结束的战争却和曾经经历过的各种各样的反侵略战争都不一样。
是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又一次失去了名叫卡兹戴尔的家，又一次失去了一位名叫特蕾西娅的魔王，又一次将踏上和故土完全不同的地方。
不论是对巴别塔，还是对军事委员会而言，这都是难以言说的苦痛。
萨卡兹们身为长生种，即使混血还感染了矿石病的萨卡兹，在没有外力作用的情况下也能活到近300岁。
为萨卡兹们带来苦难的绝不只是矿石病那么简单，他们的苦日子更不止绝于一两场战争之后。
在那一位仁慈的魔王的带领下，好不容易过惯了苦日子的萨卡兹们有那么一点点的转机，为此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可是看看吧，现在在卡兹戴尔这片废墟中，挣扎着的老萨卡兹们还有多少？
还记得那场200年前的‘六英雄之战’的老萨卡兹们又还剩下多少？
这不仅仅是一场屠戮、一场战争，更是一个种族无法抹去的苦痛、一个历史中必须铭记的伤痕，就将这一切全部抹去。
在很多王庭老家伙们的记忆中，上一次让魔王死在同族手下的战争，还在遥远的提卡兹末期年代。
而现在，年轻而又茫然的萨卡兹们，或将带着老一辈人无法遗忘更不能遗忘的痛苦，走向各自的远方。
这很突然。
“那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一个‘羽鳞’佣兵团的年轻萨卡兹挠了挠头上的蓝色耳羽，看着燃烧的篝火不解地肘了肘旁边同伴的肩膀：“别闷着啊，我们总得找个地方去吧？”
一旁正在烤土豆的女性萨卡兹没好气的反手用力敲了一下这个总是吵吵闹闹的家伙：“别这么大声吵吵，这事我们谁都知道，大家不都在想吗？”
“我也不想急，但是就是忍不住急啊...”
看着默不作声各做各事的同伴们，这个总是精神百倍求饶都格外大声的萨卡兹吐出了他们当前面临的最大难题：“原本还能给巴别塔干干后勤套套情报打打杂之类的，现在战争结束了...巴别塔也要马上离开这里，我们又能接谁的活过日子？”
烤土豆的萨卡兹女性不想理他也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倒是一旁正在缝衣服的另一个萨卡兹接过话茬：“这是个问题，咱们除了干干后勤别的都不行，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天大的幸运了，到底能去哪...这事咱们也决定不了。”
“啊...我知道...头儿是怎么想的呢？”
十分精神的年轻萨卡兹坐了下来，也明白其实同伴们都心照不宣的在等待头儿的答案。
毕竟没有头儿一路带领，他们这支表面上是佣兵团，实际上说是保姆团更加合适的队伍根本在卡兹戴尔活不下来。
‘羽鳞’小队的萨卡兹们，其实就是一群早先在混乱中逃出卡兹戴尔的萨卡兹平民，在荒野上几乎没过几天就要活不下去了，只能干着拦路打劫的勾当。
谁知道第一天开工即是毕业，遇到了看上去是不幸实际上是人生中最大幸运的贵人——一个看上去就身份不凡、疑似来自王庭的青天大老...女性术士。
原以为就要当场化作肥料原地回归众魂的时候，对方发了善心将他们收下当做狗腿子，成立了这支‘羽鳞’佣兵小队。
还给了他们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的食物...虽然说凭空变出的蓝色羽毛翅膀一看就不像是能吃的东西，但是吃了一口之后发现居然真香！
原本瘦弱的身体都好像填满了力量，角旁边长出了耳羽的同时，他们甚至还拥有了特殊的法术。
王庭巫术恐怖如斯。
他们当即就为了身家性命，全部拿祖宗发誓永远追随头儿的脚步。
虽然一开始听说要成立雇佣兵团，大家心里明白的同时还是有些忐忑，毕竟在战场上想吃口饭都是拿命干活，他们这种平民简直就是填线宝宝。
但是头儿作为王庭成员，简直就善的离谱！
做出了不正面参与战争的决定，和巴别塔的队伍签订了运输合约，从此成为了那位仁慈魔王陛下手下的黄金运输大队。
从身体中涌现的蓝色羽毛不仅能当食物，关键时刻能挡攻击能放法术，关键是甚至能运货！那么大的一箱箱货物，被一大团蓝色羽毛吞进去后又能吐出来，简直就是王庭在上的巫术伟力。
所以即使他们没有什么作战经验，依靠着巴别塔的活以及头儿的庇佑，他们依旧顽强的活过了这场昏天黑地的内战，并且一个都没死反而在不断增加人数。
当然，这场内战虽然没有怎么波及他们，但是沟槽的摄政王特雷西斯最终却莫名其妙的取得了胜利，狠狠地砸烂了他们的饭碗——巴别塔宣布解散...即将离开卡兹戴尔，其余的萨卡兹雇佣兵团要么投靠战争委员会、似乎准备前往维多利亚进行一场更大的战争，要么就是溃散到其余各地...
总而言之，今天的夜晚，会是这场萨卡兹内战的最后一个夜晚。
真是沟槽了。
换言之，他们现在必须赶快决定往哪走。
回卡兹戴尔？回不了一点，在那地方源石虫活得都比人好，更何况现在仁慈的魔王陛下都已经死了，生活半点保障都没有。
去维多利亚？更去不了一点，像他们内战都快打散了魂丢下半条命，往那些大国的首都里走几乎就是往坑里跳，只怕是有命去没命回。
跟巴别塔走？你想走人家还不要你呢，也就是原本内战缺人手巴别塔才愿意招你，现在魔王陛下都死了，巴别塔估计都自顾不暇。
哎呀，烦死了！
沟槽的特雷西斯！
这场令人麻木的内战到底给萨卡兹们带来了什么？反正‘羽鳞’雇佣兵小队的萨卡兹们大多都想不明白。
精神小伙萨卡兹看着围着篝火沉默不语的老老少少，心中也就只能希望头儿在这战争消弥的时候仍然能让他们留在身边‘还恩情’。
只有跟着头儿走。
他们也只愿相信头儿，信不过别人。
头儿不像是那种总是把‘杀杀杀，杀光异族做回自己，让萨卡兹重新伟大’挂在嘴边的王庭战争疯子，总是很平静地做正确的决定。
也会在大家一起吃土豆的时候，用柔和的声音像那些新加入的同胞们讲述继续前进的理由、描绘可能存在的未来，有时甚至还会给战争中受到伤害的孩子们唱非常好听的‘睡前摇篮曲’、和年迈的老人们一起缝补破损的衣物或准备食物。
他打心底觉得头儿是个好人。
在战争中还愿意带着他们这么一大群累赘，即使曾经放出过那么恐怖的怪物，心地也绝对坏不到哪去。
或者说...
‘羽鳞’萨卡兹们其实一开始就无处可去，一群迷茫的萨卡兹混在一起就成了‘羽鳞’这个可以休息的雇佣兵团。
他们在战争中流离失所，也在战争中找到归宿，现在即将结束的战争，也许会拆散这个渺小而独特的归宿。
精神小伙甚至在想...如果战争继续下去，‘羽鳞’也仍然还会继续存在、大家也仍然能继续走下去，不断的吸纳越来越多流离失所的同胞们，在混乱却又有些秩序的环境下生活下去似乎也不错？
他们也曾经在黑夜中遭到袭击，或是因为莫名的混乱走失队伍，可是最后大家总能想尽办法汇聚到一起。
起码在‘羽鳞’这支小小的队伍中，大家不会为了明天去哪里而感到迷茫、即使下一刻就会死亡，他们大概也不会特别害怕了。
只要呆在这里、只要战争继续下去，他们就能组一辈子的‘羽鳞’，一直温馨而没有恐惧的活着...
精神小伙打了个哆嗦，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把这个诡异的混账念头抽出了脑海。
战争结束当然是好事了，没有人会希望战争继续下去...自己怎么会这样想？
这是不是就是头儿说过的...‘战争创伤综合症’？
精神小伙偷偷瞟了一眼其他沉默不语的同胞们，发现今天大家虽然和平时的每一个夜晚都差不多...但是都很沉默啊...
以前还在战争中的时候，虽然大家都有可能朝不保夕的...却根本没有这么沉默...战争的离去，似乎也带走了什么？
精神生活不知道...那一个个注视着火焰的目光，有几个和自己想混账念头的是一样的？
“战争给了萨卡兹生命，萨卡兹喜欢战争，因为战争能让更多的萨卡兹走下去。”
“但是我不喜欢战争，因为战争总是在燃烧着每一个可点燃的事物，不论是渴望燃烧的煤炭、还是刚刚钻出土地的幼苗。”
头儿不喜欢战争。
特雷西斯发动了战争，特雷西斯又结束了战争，特雷西斯又要发动一场战争...
...还是好烦！
沟槽的特雷西斯！
精神小伙抓了抓头发，又挠了挠耳羽，仍然还是想不明白。
在即将离开战争的最后一个夜晚，为什么大家反而开心不起来了呢？
大家都在等待一个问题的答案——离开了这场战争，今后我们将往何处去？
精神小伙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头儿说过的那种思维头脑，而且一辈子也不会有那种头脑。
此时此刻，他只希望...
这个可能独属于‘羽鳞’的最后一个黑夜，能够再漫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