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冬梅目光平静得宛如一泓深邃的湖水,表面波澜不惊,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场,只需一眼,便能将人心底的想法洞悉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她张开线条优美的嘴唇,声音虽不大,却清晰有力地问:
“我缺钱吗?”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宛如晴天霹雳,毫无征兆地在欧阳三峰耳边轰然炸响。
恰似一记重达千钧的重锤,恶狠狠地砸向他的心头。
他如同一只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皮球,彻底瘪了下去,整个人崩溃地瘫软在柔软的沙发里。
浑身上下被抽去了筋骨,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不剩,哪怕只是动一下手指,都要耗尽全身的精力,只能一动不动地呆坐着,眼神空洞且茫然地望着前方,灵魂都已出窍。
此刻,欧阳三峰的脑海中乱成一锅粥,各种思绪交织缠绕。
他在心底反复思忖,干娘所坐拥的财富,那是高达几十亿的雄厚资本!
这些财富若是堆积起来,恐怕比一座巍峨耸立的小山还要高大,那些钱多得就算是几辈子都挥霍不尽。
在她富可敌国的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会去寻求融资呢?
这本该是再浅显易懂、一目了然的道理,可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般,一头钻进了这个死胡同里,无论如何都转不过弯来?
渐渐地,欧阳三峰从混乱如麻的思绪中,好不容易理出了些许头绪。
他心里明白,干娘之所以始不加杠杆投资,是一直追求一种稳健、保守的投资策略。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不想给自己增添过多的精神压力,不想让那些看似诱人却虚无缥缈的财富数字,成为束缚自己自由与内心平静的沉重枷锁。
然而,当他将目光投向自己时,却无奈地发现,自己手中仅仅握着三千万的资金。
在他宏伟壮丽、犹如星辰大海般的心中目标面前,这点钱简直就如同沧海中的一粒粟米,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不通过融资这种方式,又怎么能够在有限的时间内,快速积累起足够庞大、足以支撑起那些伟大计划的雄厚资本?
就在欧阳三峰深深陷入自我思索的漩涡,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神情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的时候,阿娇小心翼翼地靠近过来。
她弯下纤细的身躯,将头轻轻凑近主人,轻柔地轻声说道:
“主人,杨小姐和夫人都已然准备安睡了,您也该移步上楼休息了?”
经阿娇这般温柔细腻地轻声提醒,欧阳三峰从一场深沉的梦境中陡然惊醒,猛地回过神来。
这才恍然意识到,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
于是,他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来。
然而,此刻他却感觉浑身绵软无力,身体里的每一块肌肉都像是被抽走了力量,每一寸肌肤都在向他传递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信号。
不仅如此,背上那道看似不起眼的伤口,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并无明显的伤痕,但每一次哪怕是极其轻微的动作,都会牵扯出一阵如针毡般的隐隐剧痛,如有成千上万根细针同时扎刺在伤口上,这使得他起身的动作变得异常艰难。
他咬着牙关,脸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抽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让自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阿娇目光敏锐,一眼便察觉到主人的异样。
她清澈明亮的眼眸中,瞬间闪过担忧的神色,眼神中满是焦急。
她急忙伸出纤细却有力的手,想要稳稳地搀扶住主人,语气焦急地道:
“主人,我扶您!”
欧阳三峰摆了摆沉重的手,尽管此刻身体难受得下一秒就要站立不稳,随时可能倒下,但他还是强忍着钻心的痛苦,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你把药箱拿到楼上来。”
听到这话,阿娇瞬间便明白了主人,必定是在外面遭遇了什么,受了伤。
她的眼中闪心疼,没有丝毫的犹豫,宛如一阵疾风般转身,朝着存放药箱的地方快步跑去。
欧阳三峰试着轻轻扭动一下胳膊,本想稍微缓解一下身体的僵硬感,可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如同触发了痛苦的机关。
刹那间,一阵钻心蚀骨的剧痛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疼得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脸上的表情,因突如其来的剧痛而瞬间扭曲,五官几乎都挤在一起。
伤痛的根源,正是之前在激烈的冲突中,被对方一群人如饿狼般凶狠地围攻。
那些家伙下手毫不留情,好几拳好几脚都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当时他就感觉肩膀要被生生撕裂、炸裂开来。
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至今仍像一道深深的烙印,刻在他的记忆深处,每每回想起来,都让他不寒而栗。
此时,大客厅静谧得如同一片死寂的深海,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欧阳三峰从未像今天这样,如此深刻地感受到疲惫的沉重滋味,每迈出一步,都在拖着千斤重担,双腿沉重得几乎无法挪动。
他来到楼梯前,准备踏上楼梯时,感觉就自己瞬间变成一位风烛残年、垂垂老矣的八十岁老人,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抗议,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迟缓、艰难,举步维艰。
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抬起脚,可脚就像被大地用无形的胶水紧紧黏住了一样,无论他如何用力,都难以抬起分毫。
经过好几次艰难到近乎绝望的努力,他才好不容易积攒起足够的力气,咬着牙,身体因为用力而颤抖,终于踏上第一级楼梯。
阿娇看到主人如此艰难困苦的模样,眼中瞬间蓄满心疼。
她再也顾不上平日那些繁琐的礼节,心急如焚,朝主人慌忙跑去,嘴里焦急地大声喊:
“主人,我扶您!”
说着,她迅速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主人那因为痛苦而颤抖的胳膊。
欧阳三峰则下意识,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楼梯扶手,借助着阿娇传递过来的力量,他这才感觉身体的负担稍稍减轻了一些,能够稍微轻松一点地朝着楼上走去。
阿娇的眼眸里,此刻满满当当,全是对主人安危的深切关心。
她清澈的双眼,紧紧盯着主人,清楚地看到他已然累到了极点,几乎丧失行动能力。
每迈出一步,对欧阳三峰而言都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而这每一步的前进,都全靠着阿娇手上暗暗使力,才勉强能够支撑着他。
阿娇瞧着主人这般模样,心急如焚,满心的担忧如潮水翻涌。
她在心里暗暗埋怨,要是可以,自己真恨不得能立刻替主人承受这所有的痛苦。
在阿娇小心翼翼且全力的搀扶下,欧阳三峰一步一步,艰难地迈上二楼。
他脚踏上二楼时,那一瞬间,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之感,瞬间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之前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统统被释放得一干二净。
欧阳三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
他缓了好长一会儿,才好不容易稍微恢复了些许力气。
尽管身体依旧疲惫不堪,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问:
“阿娇,你们和夫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是大概你们去参加生日派对之后,十分钟左右吧。”
阿娇对时间的记忆格外清晰,几乎没经过任何思索,答案便脱口而出。
欧阳三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没有再多问什么。
他实在是太累了,有气无力地道:
“请你帮我涂个药。”
“嗯……,主人哪儿受伤了?”
阿娇一脸的疑惑,眼中满是心疼。
她的目光迅速在主人身上游移起来,从头部到脚部,仔仔细细地搜寻,试图尽快找出伤口究竟在哪里。
欧阳三峰缓缓朝着主卧室走去,脚步显得有些踉跄,随时都会摔倒。
他轻轻抬起手,开始慢慢脱下身上的衣服,每一个动作都因为身上的伤痛而显得格外迟缓。
他坐到床边,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道:
“你帮我看一看,哪儿受伤了。”
阿娇赶忙快步走近,当她的目光落在主人的后背和肩膀时,不禁地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双眼瞬间瞪大,触目惊心,下意识地忍不住惊叫,道:
“主人,您的背和肩膀上面都打肿了,肿得高高的,就像发面馒头一样。”
“还有好多地方都被打得红一块紫一块的,青一块黑一块的,简直惨不忍睹。”
“这到底是谁这么狠心下的手呀?”
她其实心里对主人受伤的缘由再清楚不过了,毕竟之前的冲突场景,她虽未亲眼目睹,但大致情况也有所耳闻。
然而,亲眼看到主人伤成这副惨状,就心疼不已。
欧阳三峰也无意隐瞒,有气无力地道:
“跟他们打的,今天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不过自己也没少吃亏。”
他微微苦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
阿娇听了这话,心疼得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就像被一层薄薄的红纱蒙上。
“但您受伤也不轻啊,主人,您怎么这么不小心。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可让我们怎么办呀。”
说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满脸的心疼。
欧阳三峰听到阿娇的话,转过头,努力想要看清背后受伤的程度。
然而,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大概轮廓,那些红肿淤青之处,是一片模糊的阴影。
他吩咐道:
“你帮我涂一涂,先消个炎,我再洗澡。”
阿娇一听,觉得主人的话很有道理。
先给伤口消炎,再去洗澡,这样确实能最大程度地防止伤口发炎感染。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伸手拿起药瓶。
她微微俯下身,将药瓶对准主人身上的伤口,轻轻按下喷头。
仅仅两三下,细腻的药雾便如同轻柔的云朵,均匀地覆盖了他身上可见的伤口,完成了初步的消炎处理。
“主人,您可以去洗了,但千万不能洗太久,稍微冲洗一下就好,出来后我再给您消炎。”
阿娇细心地叮嘱。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主人,要将他此刻的模样深深印在脑海里,生怕他在洗澡的过程中再出现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