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神殿死一般寂静，只有我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昊宸站在我身后，金瞳里映着溯夜消散的地方，身体僵得像块石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笑起来，笑得眼泪混合着血珠滴在狐丹消失的地方。
昊天！昊宸！你们都想看我敖月璃乖乖听话是不是？想看龙族世代为奴是不是？
龙鳞匕首被我狠狠攥在掌心，鲜血顺着纹路流下，激活了匕首里沉睡的远古龙威。
我缓缓站起身，玄色凤袍被冲天而起的龙气鼓得猎猎作响，额间浮现出龙族的逆鳞印记。
我以为……我以为忍气吞声，顺从你们的安排，就能保住他们……
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可我错了……从母后跟我说‘护好龙族’的那天起，我就不该信任何神！
我猛地抬眼，目光扫过台下被血月锁困住的众仙，那眼神里的杀意让最勇猛的金仙都忍不住后退。
今天，我要这九重天，为他陪葬！为我龙族陪葬！
龙吟声自殿内炸响！我不再压抑体内的力量，北海万年的寒冰龙气破体而出，瞬间将昆仑神殿的金砖冻成冰晶。
逆鳞剑在我手中化作一道寒光，直扑离我最近的一位仙君。
放肆！那仙君怒吼着祭出法宝，却在碰到龙气的瞬间被冻成冰雕，随即“咔嚓”一声碎成齑粉。
敖月璃！你敢杀仙！昊天的声音在血月中暴怒，更多的血色锁链从月轮中涌出，试图困住我。
我为何不敢？我侧身躲过锁链，龙尾猛地扫出，将整排石柱砸得粉碎。
你们神佛的命是命，我龙族的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战斗在昆仑神殿爆发。
我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在仙神之间穿梭，每一次挥刃都带走一条生命。
龙气所过之处，仙兵仙将成片倒下，他们的法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朽木。
血月的禁锢对我作用甚微，或许是溯夜的狐丹，或许是兄长们的龙气，让我在这一刻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月璃！住手！昊宸终于反应过来，金乌真火裹着天帝印绶砸向我，你会被血月锁吸干灵力的！
我头也不回，龙爪直接抓向他的印绶：昊宸，你我之间，从无两情相悦，只有利用！如今溯夜死了，兄长们被镇压，这最后的利用……也该结束了！
龙爪与真火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我能感觉到血月的力量正在疯狂抽取我的龙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但我停不下来，只要还有一丝力气，我就要杀到昊天面前！
一口金血喷出，我被昊宸的真火震得连连后退，后背撞在一根冰柱上。视线开始模糊，周围的仙神身影扭曲成血色的鬼影。
就在这时，一道比血月更古老、更威严的气息骤然降临！
昆仑神殿的穹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开，一条遮天蔽日的巨龙探入头颅——它没有眼睛，却仿佛能看透万古。
它周身燃烧着黑白两色的火焰，每一次摆尾都让时空微微扭曲。是烛龙！那位沉睡于归墟之海的上古神兽！
放肆！烛龙的声音如同天地初开的雷鸣，仅仅是吐息便将围在我身边的仙神震飞。
他看向血月中的昊天，龙目中黑白火焰翻腾，昊天，你以四极龙血启阵，违逆天道，当有此报！
几乎在同时，一道青色身影闪到我身边，伸手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是词清！
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虔诚，只有一片苍白的悔恨，手中握着的拂尘正散发出柔和的绿光，试图修复我体内紊乱的龙气。
烟儿……对不起……他的声音颤抖着，我……
滚开！我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杀意未减，你也配唤我烟儿？
来不及了！烛龙的龙尾一卷，将我和词清同时卷起，血月锁即将完全成型，再不走，谁也活不了！
昊宸见状，金眸一厉，天帝印绶化作一道金光追来：留下她！
昊宸！我用尽最后力气，扯下头上的九凤朝阳冠，狠狠摔在他脚边。
凤冠上的珍珠滚落，如同我破碎的心，这天后之位，我敖月璃不稀罕！你和你父好好守着这用鲜血铺就的帝位吧！
凤冠摔碎的声音清脆，像一道决裂的符。
我会回来的。我看着他，眼神冰冷如北海万年不化的寒冰。
带着我龙族的怒火，带着溯夜的遗愿，亲手割下昊天的头颅，踏平这九重天！
烛龙的龙身猛地一震，带着我冲破血月的封锁，消失在天际。
词清紧紧跟在龙身一侧，手中法诀不断打出，为我们撕开空间裂缝。
昊宸站在原地，看着那顶摔碎的凤冠，又看着我消失的方向，金瞳中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恐慌与……空洞。
血月的光映在他脸上，将那抹复杂的神情染成一片妖异的红。
东海水下，三条巨龙被血色锁链钉在岩床上，龙目圆睁，流出血泪。
昆仑殿内，溯夜消散的地方，唯有一点狐火残留在冰冷的金砖上，转瞬即逝。
而我，在烛龙的庇护下，看着身后那片血色笼罩的天宫，心中只剩下彻骨的寒意与燃烧的恨意。
他们说龙无翼，不能翱翔九天。
但我会用敌人的尸骨做翼，用破碎的心做引，总有一天，要让这九重天，见识到龙族真正的怒火——
那是即便被血月锁住，即便只剩残魂，也要焚天灭地的决绝。
溯夜，大哥，二哥，三哥……等着我。
我会带你们回家。
烛龙庞大的身躯在撕裂空间的刹那化作流光，再凝形时已变作人形。
白衣胜雪，墨发如瀑，正是我初遇他时在幽冥城所见的模样。他立在破碎的空间裂隙边缘，袖摆间黑白火焰若隐若现。
那红色竖眸望向我，冷峻面容上瞧不出半分情绪，唯有周身散发出的万古洪荒气息，提醒着他并非凡俗。
恨吗？他的声音如同冰下流水，幽幽荡开，就像我当年看着烛龙一族被昊天屠戮殆尽时那样。
我捂着心口——那里本该是溯夜狐丹融入的地方，此刻却空茫一片，唯有撕裂般的痛楚在蔓延。
血月锁的余威还在体内作祟，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灵核的裂痕。
眼前又浮现出溯夜化作光点消散的瞬间，他最后那个含笑的眼神，像把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我灵魂深处。
我……喉头哽咽，血腥味涌上舌尖。
再也没有谁会在我落泪时，用毛茸茸的狐尾替我擦去泪痕。
再也没有谁会在海底珊瑚宫里，陪我望着水面上透下的碎光，说“烟儿想去九天看看，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