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侠……”
老宋悄悄靠到许长卿耳边,说道:“他若是死了便罢了,偏偏如今还活着,少侠您不带他回去,一走了之自然是无事,我等日后再修葺县里,可就麻烦了。”
剩下几名平民百姓,也是同样投来同意的目光。
“不可。”
许长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冷地说道。
顷刻间。
几人表情,同时僵住。
而那公子哥抬头,深深地看着许长卿,眼神深处的情绪,却不是愤怒,更不是恼火,而是深深的恐惧,甚至还带有几分绝望。
他脸色惨白,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用近乎乞求的语气道:“大……大侠,求求你带上我……我还这么年轻……我真的不想死在这里,求求你了……求求你……”
“若是你肯带上我,今生今世,我为你当牛做马都可以……不……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
这番反应,把在场所有平民百姓都吓了一大跳。
若是放在平时,这少爷莫说如此低声下气地哀求,不更加嚣张地大放厥词,再以他们的身家性命威胁,便算是好的了。
莫非他真的改过自新了?
“你啊……”
许长卿看着他这幅模样,眸子里总算是露出了些许怜悯之意,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说实话,一个县令家的公子哥,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人物,偏偏喜欢欺负平民百姓,自私自利,搞得神憎鬼厌。”
“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公子哥流着两行清泪,瞳孔仍在微微颤抖:“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老宋长叹一声,道:“少侠,我看他是真的知道错了,不如我们就把他带回去吧,不然县令那边,咱们也不好解释啊!”
“是啊少侠,我们能活着出来,便已是幸事了。”
“无论如何,都得先离开这里再说!”
几名凡人,在后面劝道。
“你们说的,也不无道理。”
许长卿缓缓开口,手沿着公子哥的脖颈,慢慢摸到他的头顶,轻轻抚过。
“其实吧,我和你也不相识,也不知道你是否做过什么罪恶滔天的事情,所以我拦你,不是因为你是你。”
“而是因为,你不是人。”
话音落下。
森林之中,忽然一片寂静。
那公子哥双眼一点点瞪大,死死瞪着许长卿,眼眸在片刻间闪过无数种情绪,从恐惧,到茫然,再到不解,最后是恼羞成怒,整张脸,都慢慢变得狰狞,咬牙切齿地吼叫出声:
“你……”
噗嗤——
话才刚说出口一个字。
只见一道血光冲天而起。
公子哥的脖子,已被许长卿一记手刀砍下,头颅如球般飞出。
身后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音乐发现,在那公子哥的头顶之上,忽然多出一条极其细小的丝线,链接向林中某处。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条丝线瞬间紧绷,把公子哥的头颅拉了回去。
呼——
一阵阴风呼啸而来,许长卿袖袍飘摇,衣摆振荡不已,柳灯符顷刻间熄灭,黑暗深处,有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划破夜空。
那几名平民百姓,顿时瞳孔缩小如针,不断后退,欲要逃走,却发现双腿发软,早便已动弹不得。
月光被虬结的树冠切得支离破碎。那条沾血的丝线绷得笔直,隐入三十步外墨汁般的黑暗里。
许长卿指间柳灯符的余烬尚未散尽,焦糊味混着新鲜血腥弥散开来。
\"沙...沙沙...\"
黑暗深处传来拖拽重物的摩擦声,像是有无数条蛇在枯叶上逶迤爬行。
老宋裤裆下突然洇开深色水渍,那妇人掐住同伴胳膊的指甲陷进皮肉里,被掐的人却浑然不觉,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条悬在空中的血线,片刻不敢挪开目光。
“真是好大一头妖啊。”
衣以候双手抱胸,笑眯眯地看着那片天空,道:“此时敢在我们面前现身,就不怕白费了这多年的道行?”
“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明知我们二人修为不浅,还非得为了这点蚊子肉上来送死,我看你啊,当真是活腻歪了。”
“咴——”
林中深处。
尖叫厉厉,狂风随之而来,许长卿大袖飘摇,身后尽是平民百姓的惨叫之声。
唯独,许长卿巍然不动,笑眯眯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声如冰泉:
“所以,你这是在威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