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祁童服气的是，安羽蝶给她发来一个酒店地址。
不过安羽蝶向她解释，自己不是本地人，只是来这个城市出差，所以不太熟悉这里的地形。
她这两天落脚的这家酒店餐厅菜品还不错。祁童过来的话，她们可以一同在这里吃个饭。
当然不错了，五星级酒店的菜品能难吃到哪里去。
这人果然有钱。
出发前，见安羽蝶要穿什么衣服，祁童居然犯了难。
穿得太招摇，不符合她单纯大学生的身份。穿得老实些，又会给人一种很好拿捏的感觉。
祁童总觉得这个女人怪怪的。
有一种像同类，又不像同类的感觉。
酒吧里同类的眼神很好懂。
通常对视一眼，她们就能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心照不宣地端着酒杯走过来。
不是同类也很好辨别。
苏雅云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她在苏雅云面前脱光，苏雅云只会疑惑地问她这样不冷吗？
抛媚眼给瞎子看。
但安羽蝶就很混沌，看见她会脸红，但看她的眼神，又没有那种欲望。
最终，祁童还是选择了纯良的穿法，穿着最简单的衬衫和休闲裤，前去赴约了。
而后就是安羽蝶把洗干净的外套还给她，两人在餐厅普普通通吃了一顿饭。
安羽蝶看着瘦，还挺能吃的，吃东西的模样堪比她哥那个小女朋友，风卷残云。
不过祁童注意到，她拿筷子的手上有伤口。
而这种伤痕，通常是催吐导致的。
祁童之前在酒吧工作，有时喝得胃受不了，也会这样做，所以很熟悉这样的伤口。
看安羽蝶叫来服务员，还要加菜，祁童开口道:“够了吧，我吃饱了。”
听她这么说，安羽蝶立刻对服务员说:“那不用了。”
这人还有点讨好型人格。
短短两次接触，祁童就摸清了安羽蝶的性格特点。
自卑敏感，却又爱玩爱炫耀，还有钱。
全都是大客户的特征啊！
她怎么早些年没能遇见这人，收手了，碰到了。
不过也能玩玩。
这人昨天一眼看透自己本质，让她难堪许久。
祁童心里其实特别不爽，故意报复性地问她:“你是不是催吐？”
安羽蝶顿时傻了:“啊……”
看到安羽蝶就像是突然被人当众揭了伤疤，神情一下变得慌乱无措，眼睛四处乱瞟。
祁童捉弄她的兴致顿时更浓了，又恶意道:“这是病，你知道吗？”
“我没……”安羽蝶下意识想否认。
“你是变态吧？我昨晚好心帮你，你今天费尽心思约我到酒店，你什么意思？”祁童盯着安羽蝶的眼睛，咄咄逼人道。
安羽蝶这才明白她意思，脸蓦地涨红了，百口莫辩:“我不是……”
她只是看祁童长得漂亮，想和漂亮的女孩成为朋友。她真的不知道祁童会这样想，她也是女生啊！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误会了。”安羽蝶不停对祁童道。
看她慌乱无措，又低眉顺眼道歉的样子，祁童感觉有些解气了，又有点看不起安羽蝶。
怎么能有人窝囊成这样呢？
这样的软骨头，还想着去酒吧玩呢，没被那里的一堆见钱眼开的营销和模子扒着吸干骨髓就不错了。
安羽蝶是个彻彻底底的颜控，谈恋爱只想谈帅哥，所以总被模子哥骗财骗心。
她在好看的人面前一直都很容易紧张，同性会好一点。
但在意外得知祁童的想法后，安羽蝶脑袋一下混乱了，紧张到胃抽搐。
她为了减肥，常年催吐，胃里一不舒服，就想立马吐出来。
“呕——”
安羽蝶一个没忍住，差点哕出来，连忙捂住嘴。
祁童:！！！
我靠，这人也太不经吓了。
安羽蝶转身就往卫生间跑，祁童犹豫了一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毕竟安羽蝶全身瘦得跟个骨头架子一样，看起来稍微动一下就咔嚓折了。
她只是想稍微捉弄一下这人，别真把这人玩死了。
安羽蝶冲进卫生间隔间就开始呕吐。
但她刚才为了不在祁童面前喷出来，咽了一下，现在喉咙火辣辣的，酸涩干疼，怎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大声干呕。
过度减肥让她身体极其虚弱，没站多久，安羽蝶就眼前一黑，双腿打着哆嗦，站都要站不住。
在她双腿彻底支撑不住身体，差点栽进马桶里时，一只手臂及时从她身后捞住她。
“噫……”
祁童看她这副模样，不禁想到自己曾在厕所吐到昏厥的过去，嫌弃地噫了一声，而后掐住安羽蝶的下巴:“张嘴。”
安羽蝶的嘴唇旁全是口水，祁童伸手探进她嘴里，修长的手指压着她的舌根一勾，安羽蝶瞬间吐出来了，吐了她一手。
祁童随便在安羽蝶衣服上蹭干净，又伸手探进她嘴里，帮助她催吐。
这么瘦，刚刚吃那么多，不吐才怪。
这个人比她之前还有病。
不知为何，看见安羽蝶也这么病态，祁童反而舒服了。
近一年，祁童都没有去过酒吧，身边要么是呆头呆脑的补习生，要么是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他们都对自己人生充满期待，每个人都能斗志昂扬说出自己的人生理想。
但祁童说不出来。
这就好像，哪怕生活好了起来，她却依旧在腐烂。而如今，看见活得比她更糟糕不堪的安羽蝶，祁童一下安心了。
是嘛，这世上除了努力向上的正常人，也该允许他们这样的烂人存在。
祁童忽然心情很好，问安羽蝶:“你多大？”
安羽蝶咳嗽得满脸眼泪和唾液，还是艰难地回答她:“二十六……”
比祁童预想的年龄要年轻一些。
不过还好，在祁童的可接受范围内。
祁童把她扶到洗手台前，给她洗一把脸，而后捏着安羽蝶的后颈，让她看自己手背上刚刚被她牙齿剐蹭出来的红痕:“看见没，你咬出来的。”
安羽蝶脸上露出羞愧想逃避的神情。
简直和祁童在被同学询问“有没有去过酒吧”的心情一模一样。
只不过祁童不会把这种心情显而易见地表露在脸上。
祁童心里顿时更舒服了，手掌轻轻抚过安羽蝶瘦薄的脊背，安抚地顺了几下。
等到安羽蝶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她又说:“这样真的很恶心，下次不要这样做了。”
这话就像她之前无数次听到的要求。
“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你活得像个人吗？”“你还有自尊吗？”
祁童如愿以偿地看见安羽蝶捂着脸痛哭出来:“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而她永远不会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说出这样示弱的话。
泪水顺着安羽蝶干瘦苍白的手指淌下来。
看着她如此软弱痛苦的模样，祁童竟然从中品尝到一种类似自虐的扭曲快感。
“那算了。”祁童又抱住安羽蝶，温柔地安抚她，“你现在这样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