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交谈不多久,在恩佐忙着和其他黑手党家族的don交谈时,主菜与副菜就都已经出现在了长桌上,原本的冷菜和纯白的桌布被撤下,换上了酒红色的丝绒桌布,一旁的红酒也被换成了度数更深的佐餐酒。
旁边摆放着水果的小台面上被撤换成了沙拉,蔬菜和切块的水果被摆在一个个银色的高脚盘中,下面的盘子稍稍有些深度,尺寸小而深,在边缘处有自然的螺壳作为装饰,是一套套精巧的贝壳餐具,另一边新放上的台面上有厚厚的玻璃盖,里面的深格五颜六色,是不同口味的意式冰激凌,相比起最后的甜点,这些冰激凌要上得稍微早一些。
大多数人都忙着跳舞、社交,舞池里音乐轻缓,女伴的裙摆像雾像云又像花,水晶灯下一片纸醉金迷。
简持盈喝得不多,也就喝掉了两杯餐前酒和一杯细长的香槟,消息倒是收获不少,相比起笑里藏刀奔着兴师问罪来的两位奥克莱尔,还算平和。
恩佐已经差不多和另外几个黑手党家族约定好按旧习俗来,依旧是面上和平、私下里暗潮汹涌蚕食边界,底下人的做派只要不做得太难看,最上头的教父也只是镇山不出面。
因此宴会才开始一小时,简持盈就去取了一些肉食坐到了沙发边上。
今天的主菜与副菜都是意式菜肴,尤其以南部的海鲜、橄榄油为主,辅以面食、肉类、奶酪,当然大家都知道,这些食物或许热量很高,但是绝对美味。
然而沙发边上的正在歇息的女士们并不这么想。
其中一位叫做爱丽切的活泼甜美女孩正在幽怨地戳着盘子里淋了油醋汁和橄榄油的沙拉,眼神总是投向桌上淋着不同酱料的意面,她那穿着高跟靴气场凌厉的姐姐正端着酒杯时不时朝她看来,每当她的小手伸向餐桌上诱人的pasta时,那位个头不高但气场一米八的女士就会过来将她带离,当她可爱地开口问姐姐是不是一直在关心她时,这位黑手党姐姐却对她天真的艺术家妹妹矢口否认。
其他的女士倒多是自愿选择,她们的沙拉主要添加沙拉酱和橄榄油,有些会在摒弃橄榄油后加入水果,还有一位穿着大裙摆礼服的女士则选择了经典的凯撒沙拉,一眼望去简直是一片吃草盛宴。
简持盈端着那盘肉过来,简直是在这些女士中格格不入,他看了一眼女士们随意坐下留出的空位,最后坐到了爱丽切·博纳文图拉(Alice bonaventura)的身边,这些女士在宴会上多半谨言慎行,有旁人在场聊天就只和珠宝、衣裙有关,只有爱丽切最天真,独自一人还在那里碎碎念“pasta”。
看见有人坐在旁边,这位对家族事务一无所知的天真小姐探头看了眼盘子,发现都是一些肉食、海鲜没有心心念念的意面,就又歪了歪小脑瓜靠在沙发上,眼神念念不舍地望向那片餐台,时不时悄悄看一眼正端着酒杯和人交谈的姐姐。
“bonaventura小姐,或许太晚进食会影响女孩子的身材,何尝不在回家后请求chiari小姐为你烹饪一份家人亲手制作的意面呢?”简持盈被可爱到了,不自觉弯起唇角,又礼节性向这位甜美可人的小艺术家提议,就他所知,bonaventura似乎就只剩下这两位小姐支撑家业,chiara bonaventura让妹妹去做她喜欢的事情而不是卷进这片血淋淋的黑暗,足可见亲人之间的关心体贴。
打开话题后,两人渐渐就聊到了一些艺术和文学之类的深奥内容上去,简持盈本就学识广博,又彬彬有礼,即使和一位女士聊天也不越界又随和,爱丽切这个娇小姐的世界里只有艺术和姐姐的身体,而他聊起的多是一些学术内容,还有他和恩佐大学时代的平凡往事,两人聊得很愉快。
其实爱丽切不懂,但是简持盈是知道的,那位女性don是拿捏住了妹妹的性格,不让她在外面随便吃东西,据说bonaventura家的二哥,也就是bonaventura家族从美国回来前的最后一任教父就疑似死于一份最爱吃的意面,这桩惨案发生距今不到三年。
正因如此,他还提问了一些美国的见闻。
提到在美国的过往,这位甜美活泼的小姐犹豫了一瞬,像是从短暂的日常中回到了让她拘谨的上流社会中,“乔瓦尼先生,”她小声喊了一声,“我不好随便说,您看,您看……”
从祖父远走他乡的奋斗,到两个哥哥的接连离世,博纳文图拉家族从一无所有到盛极一时,最后又因为种种原因黯然落幕,这些正是简持盈想要利用来劝恩佐放弃养父计划的关键事例,也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在这里提起的。
他安抚性的为这位小姐递上一杯餐桌那边鲜榨的热果汁,宽慰她:“不必担心,我也只是想听一些遥远的故事,有些事情并不方便提起,您看以购买情报的方式正式向博纳文图拉咨询如何?具体的交易您可以请姐姐chiara决定,无论如何我都会恭候您的选择。”
爱丽切这才像受惊的小鹿般稍稍平静些许,又讲起她在曼哈顿参观过的画展,那些大洋彼岸的音乐会、话剧与画展、摄影作品,她不像大多数女孩那样喜欢珠宝,却喜欢美也喜欢和人社交,身上带着艺术家独有的纯粹与天然,宛若森林里潺潺流过的小溪,清新又不浅薄。
这边的小角落里和谐有爱,女孩儿银铃般的轻笑让亲姐姐都放心不少,另一边的社交场上可就不一样了,痛失爱子的奥克莱老夫妇虽然没有咄咄逼人,可是话语里的刀光剑影却没少过,其中一家的重要成员还特地凑到don身边护持,在科朗坦法式幽默夹杂少许英式讽刺的话语中连连败退,急得要命。
恩佐已经离开了这一片区域,有些小势力也隐晦地远离了这里的交锋,时不时也有想要讨好两方的人上前说和或是谄媚,忽然——
不知道谁带来的女伴在这边疾走跟随的时候绊了一跤,脚上的高跟鞋竟然直直地脱离了穿着光滑丝袜的足部,掠过只距离不远的舞池,竟然直直向着休息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