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缓缓转身。
看着这张已经近七百年没有见过的熟悉面孔，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那年，雪花纷飞。
女人一袭白裙，手持长剑，如仙子临尘般出现在他面前。
她说，你可愿跟我一起修行？
他吓了一跳，内心被惊恐填满，以为是遇上了什么妖怪。
过了很久很久，这种紧张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当时的他心想这世界上应该没有这么漂亮的妖怪。
他抱着刚刚从小摊上花了两文钱买来的热馒头，怯生生地道：“跟着你，每天都有馒头吃吗？”
女人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女人笑的时候，他感到天地似乎静止了一瞬，漫天的雪花都停在了空中。
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特别是在她笑的时候。
曾经，有个老乞丐跟他说过美人一笑倾城的故事。
当时的他根本不信。
因为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回眸一笑便能颠倒众生呢？
肯定是那些写书的儒生在吹牛。
他虽然书读的不多，但也明白识字的人最喜欢吹牛了，像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是这些人胡吹乱捧出来的。
一个女人居然能美到让鱼儿忘记呼吸，让大雁忘记飞行，让月亮和花儿羞涩躲藏。
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看到女人笑的这一刻，他信了。
这世上真有一笑倾城的美。
他刚刚才吃上一口的热馒头一个不慎直接掉在了地上。
当时的他心想，这女人美是美，就是太费馒头了，这可是他一整天的伙食呢！
还好，馒头只是沾了些许泥巴而已，擦擦干净还能继续吃。
女人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风雪逐渐恢复了它的咆哮。
她说，只要你想，别说天天吃馒头了，你想抱着馒头睡都可以。
“真的吗？”他追问。
女人点了点头。
女人点头的时候，胸口一阵起伏，他想到了大风刮过的芦苇丛。
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女人，咬着嘴唇，思考了好一会，又问道：“那以后我想娶一个和你一样漂亮的女人做媳妇也可以吗？”
“这应该很难。”女人想也不想便开口道。
“为什么？”他追问。
“因为这世上没有比我更漂亮的女人。”女人答。
他至今依旧无比清晰地记得女人说这句话时的模样。
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仿佛与生俱来，深入骨髓。
........
“怎么了？”
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林云从回忆醒来，一时默然无语。
他没有说话，视线往下。
女人的脖子处挂着一条红线，红线下方系着一枚玉坠。
玉只是普通的玉，是当初跟随女人回剑宗时路过一凡人城池，他花光了身上仅剩的五文钱买来送给对方的。
女人这一戴就戴了将近一百年。
起码在他飞升仙界的时候，玉坠依旧深深埋在女人的胸膛里。
以前的他倒是没想太多，可如今再次见到，却也不由地感叹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玉坠了。
永坠深渊，不见天日的幸福。
“怎么，不认识师尊了？”
女人再次开口。
此时的女人嘴角噙笑，灿若星辰的眸子中氤氲着淡淡的水渍，仿佛能融化这世上最坚硬的钢铁。
换作旁人，见了这一幕，必然会觉得这是一个十分温婉端庄的女子。
然而眼前女人的温柔也仅限于在他面前而已。
平日里，中域神州哪个人见了她不得战战兢兢？
毕竟这可是位一言不合就敢将天道宗宗主一脚踹出山门的主。
甚至会因为魔门教主随意的一句调侃，就孤身杀进混乱海域，血染苍穹。
可谓彪悍地不能再彪悍，根本和温婉不沾边。
当然，这些事情他也只是听闻而已。
因为女人永远不会在她面前生气，唯一的一次也是他决定修炼无情剑道的那次。
想到这，林云不由地露出一丝苦笑。
苦笑过后，他直直地望着女人道：“师尊，帮我洗澡吧！”
女人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似乎很难想象这句话会主动从他嘴里说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才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道：“怎么，前几天不是还嚷嚷着自己已经长大，是个大男孩了，不需要师尊帮忙了吗？”
林云神色不变，目光灼灼地道：“在师尊面前，徒儿永远都是小孩子。”
女人闻言，眉眼顿时弯成了月牙。
恍惚间，林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一笑倾城的女子。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距离对方是如此地近。
近到他只要轻轻张开双臂就能将女人揽入怀中。
而且他也不需要找和女人一样漂亮的做媳妇了。
他直接把女人变成自己的媳妇就行。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片刻后，一道惊呼声响起。
声音中，有震惊，有激动，有难以置信，掺杂了各种各样的情绪。
林云直直地盯着女人，似乎要把女人的模样印在脑海中。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女人的抽咽声在阁楼里回荡。
紧接着，温泉水溅起巨大的浪花，久久不曾停息。
......
“小姐，公子他笑了诶！”
摇椅边上，原本就在打量着林云的小丫鬟笑吟吟地出声。
秦妙语瞥了一眼男人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并不意外，因为只有她才明白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美梦。
如果入梦的人不是林云，她甚至都有点担心对方会不会永远都不舍得出梦了。
想到梦境中那个女人的模样。
此时的她也暗暗好奇，这世上真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吗？
风华绝代，倾国倾城，这种成语，在林云告知她的那个女人身上似乎都由形容词变成了浅薄的注脚。
哪怕号称完美男人炉鼎的她，在那人面前似乎也要逊色不少。
身材方面的她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她也还在发育，但就是那种高贵中透着温婉的气质，太难学了。
人无法想象和模拟出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
这种只有久居高位的人才能拥有的高贵气质，目前的她似乎还掌控不了。
正当秦妙语暗暗猜测女人的身份时，摇椅上的林云缓缓睁开眼睛。
在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一股浩瀚澎湃的神魂之力从其身上喷涌而出，宛如汪洋大海，滔滔不绝。
秦妙语粉嫩的小嘴微微张开，脸上闪过难以置信。
过了一会，男人身上的那股神魂之力恢复平静。
她深呼吸一口气，走上前，试探性地道：“你，你突破了？”
说话时，秦妙语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颤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