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晓晓早上起来，想看看旺仔好彻底了没，怕他又发热。
结果，找了一圈，他在外面雪堆里玩呢，脑门冻的冰冰凉。
娃抗造，应该是没事了，药也不用吃了。他不嫌冷，就让他在外面跑吧，多冻冻更抗造。
宁晓晓抬腿往陈金花家走，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推门，就听见小孩子哇哇的哭声。
“孩子怎么了？”这么冷的天，宁晓晓以为孩子生病了。
小娟急道：“表姐没有奶，孩子吃不饱。”
宁晓晓安慰：“没事，我家有羊奶，我这就回去取，每天给你们送一碗过来。”
陈金花虚弱拉她：“不用，我不是没奶，是堵奶，孩子吸不出来，也得让他吸，喂别的，他不吃奶，堵得就更严重了。”
宁晓晓坐在炕边，看向陈金花，她咋比昨天更憔悴了。
面色潮红，嘴唇干裂，满脸病容。
宁晓晓摸摸炕，烧得烫手，和小娟说：“烧的太热了也不行，容易上火。”
小娟愁道：“表姐一直说冷。”
宁晓晓连忙摸摸陈金花额头，她果然在发烧。宁晓晓跟着着急，哺乳期发烧不能随便吃药，家里有药也不敢随便给她吃。
陈金花虚弱道：“没事，就是堵奶堵的，让娃吸通了就好了。”
宁晓晓摸摸她，硬邦邦的，这咋能吸通啊？
但是去医院的话，外面实在太冷了，花花还在坐月子，真怕她受风着凉。
小娟心疼道：“有没有别的办法啊？让娃硬吸，也太遭罪了，表姐太疼了，昨晚疼的觉都睡不着。”
宁晓晓连忙起身：“严重了不能硬挺，我去乡下找个会通奶的过来看看。”
她先回家，拿上体温计，又端了一碗羊奶过来。
孩子一直在哭，宁晓晓嘱咐小娟，羊奶多兑水，煮开了喂孩子喝点。
安慰陈金花：“你休息会，我很快就回来，没事的，不行我们就去医院。”
陈金花眼圈微红，大雪天的，她不好意思让宁晓晓跑这么远。可她太疼了，感觉要熬不下去了，最终只说出一句：
“谢谢嫂子。”
宁晓晓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露两只眼睛，踩着几尺厚的大雪，顶着狂风，一路往安溪村走。
她先去了大队办公室，果然见到了妇联的同事。
黄琴招呼道：“宁主任，是上面安排工作了吗？”
赵主任和她们说，让她们轮流过来值班，上面有指示的话，宁主任会过来通知她们。
“没有，我过来看看，这两日辛苦你们了。”
宁晓晓环视一圈，跑去炉子前烤火，办公室环境真不错，至少比以前的妇联条件好。
外面太冷了，走到村里，她都冻透了。
黄琴连忙解释：“我们辛苦啥，你们才辛苦，那天早上雪太大了，家里门都推不开，好不容易推开门，小棚子又塌了，又赶上家里老人生病，实在脱离不开，我就没过去。”
她是后来听说的，妇联塌了，赵主任腿砸骨折了，裴玉梅昏迷抢救呢。
现在想想，她都后怕。
宁晓晓唏嘘：“是雪太大了，那日我也迟到了。还得再辛苦你们几日，我家里最近有点事，过几天过来替换你们。”
黄琴连忙道：“没事，您忙，赵主任说了，这段时间，都是我们值班。那日，你和王小花抢救伤员，辛苦了，剩下的事，该我们干了。”
她是听赵主任说的，当日有多凶险，还有宁晓晓她们帮忙救援的事，又跑市里又跑乡下，又抢救文件，借办公室等。
她和李英躲过一劫，又啥啥没帮上，现在让她们多干点，她们没意见，毕竟她们捡回来一条命啊。
宁晓晓过来，主要是想打听一下，村里谁会通奶。
黄琴聊天道：“安婆子，村里接生揉奶的事，都找她。宁主任家里谁没有奶吗？天太冷了，产妇很容易没奶，得吃点有油星的，才好下奶。”
村里生了孩子，没奶的多了，靠揉奶根本不行，主要还是吃的跟不上。
宁晓晓打听到了揉奶的，连忙走了，陈金花不缺吃的，要么是吃多了，要么就是心情不好，才堵奶的。
安婆子她认识，上次给陈金花接生的也是她。
安婆子也认识宁晓晓，这么大的暴风雪，她一点没推脱，立马穿上衣服，乐呵呵跟着走了。
天冷路难走咋了，又不白跑，去一趟，家里又能改善伙食了。上次给的白面她还没吃完呢。
安婆子进去揉奶，宁晓晓和小娟抱着孩子，在客厅等。
“啊……啊。”
小娟吓得一抖，生个孩子太不容易了。
宁晓晓受不了了，推门进去问：“不能温和点吗？”
她确实有点质疑她的手法，毕竟是土办法，不知道科学不，能不能揉好不知道，但这也太疼了吧？得照顾点妇女的感受吧？
安婆子不在意道：“硬块太大了，不揉开以后更疼。放心吧，这行我干几十年了，保准给她揉开。”
她很少遇上堵奶这样的情况，也就是领导家吃的太好，才这样的。
宁晓晓看不了，她又出去了。
两分钟不到，她又进去了，因为她听不了了，里面喊的比生孩子时候都凄惨，这是治病吗，这是上刑。
安婆子：“要不你们都出去吧，这样影响我治病。”揉两下她就进来叫停，她咋能揉开。
宁晓晓拉着陈金花湿润的手心：“不揉了，我们去医院吧。”
陈金花连忙点头，她发誓，她长这么大，没这么疼过。真的不行了。
现在但凡有一个人，给她提个其他法子，她都会立马，毫不犹豫的同意。
安婆子嘟囔一句：“不揉开，她发烧就好不了，去医院也是一个治法。”她就不信，医院能有其他办法。
小娟准备了几样吃的，宁晓晓连忙拿给安婆子，感谢道：“多谢您跑一趟，以后有事，我们还得麻烦您呢。”
安婆子见到东西，又换上了笑脸，让不让她治不重要，诊金给了就行。
送安婆子出去，宁晓晓往军营走。
站在军营门口，宁晓晓汗颜，三天，她来三趟，要是再说来找付嘉鸣，她都觉着没脸见人了，太尴尬了。
“宁同志，来找付团长吗？”今天的哨兵认识她，敬礼询问。
宁晓晓：“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后勤的杨连长，悄悄地找。”
找小杨还挺快的，不到十分钟，小杨就出来了。
“嫂子。”
宁晓晓直言道：“我想借个车。”
小杨连忙道：“没问题，我这就安排，您家里是有什么事吗？有事您尽管吩咐我，我跟您过去看看。”
宁晓晓感谢：“不用，你们后勤也挺忙的，帮我找辆车就行，我去趟市里。”
她不放心，又问一句：“这大雪天，车能开到市里吗？”
不怪她担心，又下了一夜的雪，付嘉鸣他们白天的工作又白干了。
小杨：“放心吧，付团安排二十四小时扫雪，别地方不知道，但咱们军区到市里的路，一定是通的。”
宁晓晓放心了，付嘉鸣安排了，就绝对没问题。
她想想，又问小杨：“胡团长媳妇坐月子呢，车里太冷了，有什么办法暖和点吗？”
小杨：“我们后勤有炭盆，我给您拿两个，暖水袋我这也有。”
宁晓晓拿了两个暖水袋，炭盆不行啊，容易一氧化碳中毒，车里空间小，陈金花现在本来就虚弱。
六十年代，保暖主要靠橡胶暖水袋，陈金花家里也有。
加上宁晓晓拿过来的，小娟把一大堆暖水袋全都灌满了热水。
剩下的，只能让陈金花穿厚一点了。
陈金花捂得严严实实，宁晓晓又给她披了一层狍子皮。
小杨办事很靠谱，车开过来的时候，车子仿佛打满了补丁，车的缝隙都塞上了布条，多少能暖和点，不往里灌风。
宁晓晓让小娟在家带娃，她陪陈金花去医院。
小杨给她们找了个汽车兵，小伙子开车又稳又快，话还少，一路只管开车。
宁晓晓往车外望，她们走的这条路是主干道，果然没什么雪，清的很及时，一路畅通。
但往下乡走的路，几乎都快堵死了，好多房子都淹没在皑皑白雪中，远远一望，以为是白茫茫的大地。
宁晓晓都怀疑，有些低洼处，积雪有人高了，走不熟悉的地，很容易陷进雪堆里。
陈金花裹成了粽子，身上从上到下，铺满了暖水袋。
等她们折腾到医院，挂好号，进了医务室，都下午了。
医生：“她这个得揉开，家属出去。”
宁晓晓：……
竟然让安婆子说准了，医院也是同样的办法。
“有没有其他温和点的？”
医生：“热敷，让孩子吸，吃药，打点滴，这些方法都会用，但现在硬块太大，必须先揉开，再用其他法子。”
医生还挺温和的，讲解的很清楚。
宁晓晓握握陈金花的手心，多少给她些鼓励吧。
“别紧张，医生的手法肯定比安婆子强。”
以前陈金花是个很抗造的人，但现在她身体虚弱，心情又不好，宁晓晓等在外面，很担心。
“啊……”
宁晓晓一抖，她一点都不想生二胎了。
天知道，会遇上啥情况。
当个妈妈太难了。
宁晓晓在门外徘徊，走来走去，小强急急忙忙过来。
“嫂子，我媳妇呢？”
宁晓晓指指里面，她没忍心说，里面哭喊的那个就是。
小强风风火火推门而入。下一秒就被医生赶出来了。
得亏里面是他媳妇，不然这么冒冒失的，绝对惹麻烦。
小强贴着墙根站在门外，他比宁晓晓着急多了，就差凿墙了。
没一会，小强又推门进去，急道：“你会不会治啊？”
医生生气道：“你会治，你自己来。她现在这样，估计就是被你气的。”
这时候家家吃的差，不可能是补多了，那就剩一个原因了，心情不好，乳腺发炎。
小强又出来了，神情更焦虑难安了。
宁晓晓想想还是开口道：“你们是不是有啥误会？她说你是故意不回家的。”
小强尴尬。
宁晓晓：……看他神情，不会是真的吧？
“那个，要是有啥误会，你赶紧解释清楚。”
小强焦急点头，他是躲出去的，想把空间让给她们姐妹，都怪他，没说清楚，没处理好家庭关系，让她们多想了。
“嫂子，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就行。”
“行，那我先回去了。”
宁晓晓走了，把空间留给他们吧，她在这，估计不利于他哄媳妇。
宁晓晓到家，天都黑了。
旺仔扑过来拉她：“妈妈，外婆生病了。”
啊？宁晓晓连忙进屋。
“妈。”
王桂花躺在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宁晓晓摸摸她，有点烫，不知道是冻感冒了，还是被旺仔传染了。
还好家里有退烧药，她找出来，给妈妈吃上。
又给炉子添柴，把炕烧的热热的，发烧的人都容易冷。
旺仔跑过来，可怜道：“妈妈，我饿了。”
宁晓晓摸摸他：“你和外婆中午吃饭了吗？”她出去跑一天，都没回来看看。
旺仔蹲在一旁：“我和外婆吃了桃酥。”
没想到，妈妈中午就病了，宁晓晓赶紧做饭，煮了一锅粥，还有几个鸡蛋。
生病了，吃不下东西，给妈妈煮点清淡的。
旺仔看着桌上的二米粥，不开心：“我不想喝粥。”
宁晓晓给妈妈送饭，体温降不下来，她得给妈妈擦酒精，物理降温，没空做别的了。
“那你吃鸡蛋，明天妈妈再给你做好吃的。”
想起来家里的体温计还在陈金花家呢，宁晓晓又去取体温计。
小娟抱着哭闹的孩子哄，见到宁晓晓连忙道：
“宁姐，我表姐咋样了？”
“你姐夫过去了，他们在医院呢，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回来，羊奶够喝吗？”
小娟尴尬，她一眼没看到，羊奶让婉儿和寿姑喝完了。
她想去宁晓晓家再要点，但家里就她一个大人，婉儿和寿姑都不懂事，把小娃娃自己放家，她不放心，不敢出门。
宁晓晓又回去，给她挤羊奶送去。
冬天，羊产的奶很少，这是能挤出来的唯一一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