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的细剑彻底蜕变为骨剑的瞬间,时空裂缝中爆发出刺目金光。
教堂废墟在源海之力的冲刷下如冰雪消融,露出隐藏在最深处的「真相祭坛」。
影的骸骨悬浮在祭坛中央,肋骨间嵌着一枚闪烁微光的水晶。
其中封存着诅咒骨神设下的「诅咒」核心。
所有关于背叛的记忆,皆是骨神为侵蚀她心智而编织的幻觉。
当骨剑触碰水晶的刹那。
整个副本剧烈震颤,克苏鲁文组成的规则屏障如蛛网般龟裂。
重明将骨剑刺入地面,剑身爆发出的能量波席卷整个「永黯棱镜」。
所有镜面回廊、时间触须与守钟人残骸同时汽化,化作紫色光点汇入她的掌心。
祭坛上方浮现出副本结算界面,猩红字体缓缓展开:
「恭喜通关『背叛者的镇魂曲』,您已识破诅咒骨神的幻觉陷阱。」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副本之外的参赛者列表中,已有七道身影陆续亮起通关标记。
唯有「季飞」与「叶修崖」的头像仍在浓雾中闪烁。
季飞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突然迸出火星。
备用电源启动时发出嗡鸣。
他听见齿轮摩擦声中夹杂着非人的吞咽声。
左手腕战术屏显示氧气余量不足 17%。
视网膜投影的地图正在扭曲。
原本标注「安全区」的走廊尽头。
出现一张布满倒齿的血肉之门。
门扉血管里流淌着他已故导师的名字。
那些名字不断扭曲重组。
金属义肢突然不受控地抽搐。
季飞摔倒时瞥见掌心。
那里爬满苔藓状的神经接驳瘤。
每根瘤体都连接着副本的「现实锚点」。
他扯下腰间维修扳手。
扳手尖端刻着导师临终密语:「熵减是谎言,唯有混乱永恒。」
当扳手敲击地面。
发出空壳般的闷响。
整个空间重力场颠倒。
季飞抓着天花板垂落的神经束。
看见下方深渊漂浮着数百具相同的尸体。
每具尸体的机械义眼都映着不同死亡结局。
战术屏突然弹出导师的全息投影。
西装男人嘴角裂成非人的弧度。
领带化作衔尾蛇状的数据流。
「你的源海齿轮无法激活。」
投影声混着硬盘读写的咔嗒声。
「因为你是诅咒骨神数据库里的错误代码。」
季飞后颈植入芯片发烫。
那是导师安装的「知识存储器」。
此刻正涌出黑色黏液。
黏液落地凝结成古老文本残页。
文字啃噬着他的逻辑认知。
血肉之门张开。
爬出由电压表与电缆组成的怪物。
怪物核心是台老式计算机。
显示器跳动着季飞八岁时的奥数试卷。
正确答案渗血。
错题处绽放诡异的花。
季飞举起扳手格挡怪物的液压臂。
却在接触时触电般缩回——
液压油里漂浮着母亲的婚戒。
戒指内侧刻字从「永远爱你」变成陌生符号。
记忆突然断层。
季飞望着沾满黏液的指尖。
惊觉现实回忆正在消散。
唯有导师密语愈发清晰。
他将扳手刺入计算机显示器。
玻璃碎裂声中。
数据流汇集成导师的真实面容——
那是用二进制代码拼成的星图。
「熵减是对抗诅咒的唯一法则。」
星图融入芯片的瞬间。
怪物身体开始逆向分解。
化作几何图案切割着他的视野。
计算机残骸中掉出一枚齿轮。
与他胸腔内的「源海齿轮」完美契合。
季飞将其装入义肢关节。
金属摩擦声中。
副本墙壁开始透明化——
他看见无数平行时空的自己在挣扎。
每个「季飞」都戴着导师同款领带。
而导师的真实形态。
竟是盘踞在时空节点的巨型章鱼状生物。
齿轮转动的震颤中。
季飞切换机械义眼的 x光模式。
他看见远处叶修崖的生物电信号扭曲。
自己的心脏部位。
跳动着一颗由数据流组成的黑色心脏。
每一次搏动都在改写基因序列。
当怪物残肢再次聚拢。
季飞露出微笑——
他想起导师最后一堂课:
「在克苏鲁的世界里。
最危险的不是疯狂。
而是清醒地知道自己正在发疯。」
扳手挥出的弧线中。
季飞斩断连接现实与幻觉的神经束。
副本空间开始崩塌。
金属碎屑与血肉组织在空中凝结成文字。
他握着源海齿轮。
迈向叶修崖所在的恐惧深渊。
此刻的他分不清是在破解副本。
还是在成为副本的一部分。
只知道要将扳手刺入巨型章鱼的瞳孔。
哪怕那只是另一段幻觉的开始。
季飞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突然闪了几下。
备用电源启动时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他靠在满是黏液的墙壁上。
听见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吱呀声。
还有类似口水吞咽的吧嗒声。
左手腕的战术屏上。
氧气余量的数字像血珠一样刺眼。
只剩下 15%。
视网膜投影的地图正在像融化的黄油般变形。
原本标着安全区的地方。
现在变成了一个不断开合的血肉洞口。
洞口边缘的血管里。
隐隐约约能看到「张教授」三个字在流动——
那是他大学时的导师。
半年前车祸去世了。
季飞的金属义肢突然抽搐起来。
他踉跄着摔倒。
手掌按在地上时。
摸到一些黏糊糊的凸起物。
借着战术屏的微光。
他看见掌心爬满了苔藓状的东西。
像是某种寄生生物。
每根触须都连着地面的裂缝。
他扯下腰间的维修扳手。
扳手把手上还刻着导师送他的话:「别信规则,信自己。」
这句话被他用刀刻得很深。
边缘都生了锈。
他用扳手敲了敲地面。
本以为会听到金属的脆响。
没想到发出的却是空洞的「噗通」声。
像敲在空心的棺材上。
下一秒。
整个空间突然颠倒。
季飞尖叫着抓住头顶垂下的一束电线。
低头一看。
脚下的深渊里漂着几百个「自己」。
有穿校服的、穿实验服的。
还有浑身是血的。
每个「自己」的机械义眼都瞪着不同的方向。
像是在看什么恐怖的东西。
战术屏突然跳出导师的脸。
那张脸扭曲得像融化的蜡像。
嘴角咧到耳根。
领带变成了一条不停咬自己尾巴的蛇。
「你的齿轮转不动了吧?」
导师的声音像是从水里泡过的磁带。
「因为你根本不该来这儿。
你是个错误。」
季飞后颈的芯片开始发烫。
一股黑色的液体从芯片接口渗出来。
滴在地上变成了密密麻麻的蚂蚁。
每只蚂蚁都背着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他曾经不及格的化学方程式。
血肉洞口里爬出一个怪物。
它的身体是各种电子元件拼起来的。
脑袋是台老式电脑显示器。
屏幕上跳着季飞小学时的数学试卷。
正确的答案都被血染红了。
错误的地方画着诡异的笑脸。
怪物挥动着液压管做成的手臂砸过来。
季飞用扳手挡住。
却看见液压油里漂着一枚戒指——
那是他母亲的婚戒。
他记得大二那年弄丢了。
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
戒指内侧的刻字「永远爱你」已经模糊不清。
变成了一串乱码。
季飞的脑袋突然一阵剧痛。
关于母亲的记忆开始模糊。
她的脸、声音。
甚至说话时的手势。
都在慢慢消失。
只剩下导师的话越来越清晰。
他咬着牙。
用扳手戳向怪物的显示器。
玻璃碎掉的声音里。
屏幕里的数据流汇集成导师的背影。
他正站在医院的病房里。
对着病床上的季飞举起一个注射器。
「原来……我早就死了?」
季飞喃喃地说。
扳手从手里滑落。
怪物的手臂再次挥来。
季飞本能地蹲下躲避。
却看见扳手掉在地上时。
反光里映出了怪物的核心——
显示器后面有个齿轮。
和他藏在义肢里的源海齿轮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导师说过的话:「齿轮是打开一切的钥匙,包括真相。」
于是他扑过去。
徒手抓住正在转动的齿轮。
金属齿轮割破了他的手掌。
鲜血滴在齿轮上。
发出滋滋的响声。
奇迹般地。
怪物不动了。
显示器上的试卷慢慢消失。
露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年轻的导师抱着一个婴儿。
背景是实验室的门牌「人类意识研究所」。
季飞浑身发抖。
他认出了那个婴儿——是他。
原来他从来不是普通人。
而是导师用克隆技术制造的实验体。
所有的记忆都是植入的。
包括母亲、车祸。
甚至参加这场试炼。
「你终于看到了。」
导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整个空间开始摇晃。
血肉墙壁上长出了眼睛和嘴巴。
每个嘴巴都在重复同一句话:
「你是个错误,错误就该被销毁。」
季飞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轻。
像是要被吸入某个黑洞。
他紧紧握着那枚齿轮。
突然想起导师办公室墙上的标语:
「对抗混乱的唯一办法,就是创造自己的秩序。」
他把齿轮塞进义肢的关节里。
原本生锈的义肢突然发出蓝光。
那些苔藓状的寄生生物纷纷脱落。
露出下面崭新的金属纹路。
怪物的身体开始分解。
变成一堆零件。
季飞捡起一块电路板。
上面刻着一串数字。
正是他母亲的忌日。
他把电路板放进怀里。
转身走向血肉洞口。
洞口已经变成了一扇普通的铁门。
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牌子:「出口」。
推开门的瞬间。
季飞回到了现实世界的试炼大厅。
他看见叶修崖坐在墙角。
浑身是汗。
显然也刚经历了可怕的事情。
季飞低头看着自己的义肢。
齿轮还在轻轻转动。
刚才的一切像是一场逼真的噩梦。
但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摸了摸怀里的电路板。
突然明白:
也许真相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还活着。
还能继续走下去。
大厅的广播响起。
宣布下一轮试炼即将开始。
季飞握紧了扳手。
这次他没有害怕。
反而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变得清晰了。
他看了看叶修崖。
对方也抬头看他。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但眼神里多了一丝默契——
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里。
他们至少不再是孤独的失败者。
季飞深吸一口气。
等待着下一扇门的开启。
他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恐怖在等着他。
但至少现在。
他知道了一个道理:
不管遇到什么怪物,只要还能思考,还能动手,就有办法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