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是一个留着寸头的中年男人，法令纹很深，眼镜架在脑门上，目光藏在皱纹中，深邃而沉默。
在他身后，是一位皮肤白皙，长发拢成马尾，眼睛很大，穿着暗橙色的长筒高跟鞋的中年女人。
王雪儿和那三个男生吓得转头就要跑。
顾玄和顾倾辞瞪大了眼睛。
牛老师，杨老师？
这是高中的两位校长啊！
两人虽然惊讶，但并没有像那四个小孩儿一样吓得失态，两人朝着两位校长微微弯腰致意：“牛老师，杨老师。”
“站住！”
杨老师对着那四个学生喊了一声，那几个已经跑出五六米的小孩立马停下了脚步。
脚就在他们身上，要跑绝对是没问题的，但问题就是不敢跑。
两位校长的威严，在他们心里深深扎根。
牛老师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一番顾玄和顾倾辞：“你俩，在一起了？”
顾倾辞下意识就想把手从顾玄的手里抽出来，但顾玄却握得很紧，不让她逃离。
顾玄一脸坦然：“对，我俩在一起了，牛老师。”
顾倾辞偷眼去看顾玄，见他一脸坦荡，丝毫不怵，心中也就稍微安心了些。
在牛老师和杨老师面前承认谈对象，是顾倾辞潜意识中畏惧的事情，顾玄也许也有点害怕，但他却敢当着两位校长的面讲出来。
牛老师打量着顾玄，默默点了点头。
“挺好的。”
顾倾辞舔了舔嘴唇，硬着头皮开口：“新年快乐，牛老师，杨老师。”
两位校长只是点了点头，看向那四个一脸尴尬的学生。
他们慢悠悠地走了回来，就像前面是刀山火海，而他们则是一群被逼着要赴死的人。
“你看看你，叫王雪儿是吧？高三三班的？”杨老师率先开口，走到那王雪儿面前，抬起她的下巴，深深皱着眉：“大过年的把自己化成鬼，你自己觉得好看？”
要不是因为妆容很厚，王雪儿现在脸上的红润恐怕要溢出血来。
她咬着嘴唇，低眉顺眼地等待暴揍。
绝对要挨打绝对要挨打绝对要挨打绝对要挨打！！！！！！
今天这顿揍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王雪儿心中呐喊着。
“你还是个高中生呢，你看看你穿的都是些啥？还穿丝袜，你也不嫌冷啊？”
杨老师依旧在对着王雪儿输出。
“看看，看看，抹胸，丝袜，烫头……”
老杨收了手，轻啧一声：“你在学校也可以这么穿呀？为什么不穿呢？嗯？让同学们都觉得你美不是挺好的么？”
王雪儿羞得是连头都不敢抬。
“还有你们，你们身上怎么一股酒味？是不是喝酒去了？”
老杨调转枪口，看向另外三个男生：“你们几个，平时在学校里那么活跃，怎么还大晚上跟王雪儿来喝酒了？”
至于顾玄和顾倾辞有没有可能是叫他们来喝酒的人，杨老师连想都懒得想。
顾玄和顾倾辞不可能是这种人。
几个小孩臊得吭哧吭哧半天憋不出半句话。
在他们看来，自己已经长大了，晚上跟同学出来喝顿酒怎么了？
只考虑权力，不考虑后果的人注定长不大。
“哼，看来你们三班还真挺乱的哈？”
牛老师上前几步，盯着那个锡纸烫的男生，拨拉一下他的头发：“你这头烫得挺好看的，花多少钱烫的？你看牛老师我能不能烫一下？”
那男生垂着头，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顾玄捂住脸，顾倾辞捂住嘴。
牛老师留着寸头，怎么都不可能烫这个头发，这句话完全是在讽刺这个小伙。
“刚才跑什么呢？嗯？把我和你杨老师当成妖魔鬼怪了？”
牛老师伸手捏住那小伙的脸，一边轻摇一边发问。
小伙哪儿敢回答啊，怎么回答都是个错，只能小声道歉。
“对不起……牛老师……”
“对不起什么？你下意识都跑了，应该是我给你道歉呀？”
“真的错了，牛老师，下次再也不会了……”
牛老师冷笑着松开了小伙的脸，拉开了自己的衣服拉链：“最近是什么日子？”
那小伙吓得不敢说话，害怕说错了挨打。
顾玄脑子转得快：“最近过年呢，牛老师。”
顾倾辞也明白了牛老师要干什么，帮腔道：“对，牛老师，新年快乐。”
牛老师冷笑着看着面前自觉站成一排的四个学生，他们连抬头都不敢，就一直低着头看着地砖。
他转身，来到顾玄和顾倾辞身前，掏出了自己的钱包。
两张红票子给顾玄，两张红票子给顾倾辞。
“你俩好久都没回来看老师了，学校就在宝坤大学呢么，等开学了来学校转转，到时候让你俩给这群孩子讲讲学习的重要性。”
顾玄和顾倾辞接过红票子，笑着对牛老师鞠了一躬：“牛老师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
然后又转向杨老师鞠了一躬：“杨老师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容颜永驻。”
杨老师就哈哈笑起来，指着顾玄和顾倾辞两人对牛老师说：“你看这两个，词儿都背好了！”
两人嘿嘿傻笑。
不是提前背好的，是临场发挥。
只不过两人都没想到对方说的词儿和自己一模一样。
牛老师依旧是略带戏谑地笑，转了身，手里拿着钱包，迈着三七步，舔了舔嘴唇：“你们，该说点什么？”
在这四个人中，王雪儿脑袋转的最快，看顾玄和顾倾辞都领到了牛老师发的“压岁钱”，她也有样学样：“牛老师，杨老师新年快乐！”
一张红票子塞到王雪儿手里。
杨老师开了口：“就给一百？”
牛老师没说话，只是看着下一个男生，笑着舔了舔嘴唇。
“牛老师新年快乐！”
“牛老师新年快乐！”
“牛老师新年快乐！”
三个男生拜完年，也领到了牛老师发的一百块钱。
这四个小孩儿还以为每个人只有一百块钱，脸上已经带了笑，但谁知牛老师从钱包里又掏出了四张红票子，在他们面前甩了甩。
“你们学长学姐能拿二百，是因为人家在学校的时候认真学习，三观很正，人家见了我们都不跑，上来就是拜年，很有礼貌。”
“你们也能拿二百，但你们跑了，牛老师我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