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轮打击的火光尚未熄灭,那片混乱区域却像活物般搏动了一下,紧接着开始疯狂膨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周围的空间,所过之处,地面开裂,空气扭曲,连远处的云层都被撕裂成碎片 。
“长官,你快看!”副官的声音变调,手指死死点着战术屏幕——代表扭曲区域的红色边缘线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外扩张,箭头直指军队的部署阵地,预警系统发出刺耳的尖叫,却连具体的“威胁类型”都无法识别。
“那是?!”指挥官瞳孔骤缩,屏幕上的红色区域像一张张开的巨嘴,眼看就要将整个军队吞没。“快升起护盾!最高功率!”
命令下达的瞬间,陆军的装甲单位表面亮起淡蓝色的能量屏障,量子护盾如蛋壳般将坦克与机甲包裹;空天母舰的舰身周围泛起流动的光纹,厚重的护盾几乎凝成实质。士兵们握紧武器,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盯着那片不断逼近的“虚无”。
但一切都是徒劳。
不远处的先是空间开始震颤,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摇晃整个世界。
扭曲的空间触碰到护盾的刹那,蓝色的能量屏障像被投入热水的冰块,瞬间融化、碎裂。没有爆炸,没有冲击,只有一种无声的“扭曲”——空天母舰的舰体突然开始不规则地弯曲,驾驶舱的玻璃外,天空与地面的景象开始旋转、重叠,飞行员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正从操纵杆里穿过去,指尖触碰到的是一片冰凉的虚无。
“恶魔,这是恶魔!”一名陆战队员嘶吼着扣动扳机,子弹却在出膛的瞬间拐了个直角,向上飞去,穿透了自己所在的装甲车厢顶部。
“不要,救我!”另一名士兵试图逃离,脚步却像踩在传送带上,明明向前奔跑,身体却在向后倒退,最终撞进一面“展开”的墙体里,整个人被嵌进墙壁的平面,皮肤、肌肉、骨骼像书页般层层铺开,没有血迹,只有一种诡异的“平整”。
混乱在军队中蔓延。空中的飞船剧烈晃动,内部的通道扭曲成麻花状,有的士兵走着走着,下半身突然出现在天花板上;地面部队的机甲关节开始自行拆解,零件在空中漂浮、旋转,组成怪异的形状。射出的弹药上蹿下跳,有的在半空凝固,有的则绕着圈子,最终射中自己人。
士兵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变得透明,能看到血管里的血液在逆向流动;有人低头时,看到自己的内脏正像展览品一样铺在身前,肺部的呼吸带动着周围的空气形成可见的波纹。他们想尖叫,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身体的边界在不断模糊,最终被扭曲的空间一点点“拆解”、“摊平”。
装甲车的钢铁外壳像融化的巧克力,软塌塌地瘫在地上,内部的零件暴露在外,却不再是机械结构,而是变成了一团混乱的线条;空天母舰庞大的身躯被硬生生“掰弯”,首尾相接,像一条被踩扁的金属蛇。
空天母舰的甲板剧烈倾斜,设备仪器噼里啪啦地坠落,警报声撕心裂肺。紧接着,护盾表面泛起不规则的涟漪,像被投入热水的冰块,以惊人的速度消融。
指挥官死死抓住控制台,指节发白。他最后看到的,是战术屏幕上代表友军的绿色光点一个个消失,而那片红色的扭曲区域,正像一张无边无际的网,将所有挣扎的身影彻底吞噬。没有硝烟,没有残骸,只有一片死寂的、不断扩张的“平面”,仿佛在宣告:在绝对的规则颠覆面前,人类的抵抗,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整个过程没有爆炸,没有轰鸣,只有无声的解构与吞噬。
指挥官最终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他终于明白,他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崩坏,而是一种能轻易撕碎物理法则的恐怖存在。
“撤退……快命令所有后备部队撤退……”他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有多远,退多远…”
当军团被彻底吞没的画面传回抗崩坏联盟总部,会议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一名议员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像要裂开。谁也无法相信,那支装备精良、海陆空协同的军团,就这样在短短几分钟内,被无声无息地抹去了——没有激烈的交火,没有悲壮的抵抗,只有屏幕上那片不断扩张的混沌,像从未有过生命存在。
“动用战略武器吧。”
一道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来自最年长的那位议员,他垂着眼,手指在桌面上轻轻颤抖,语气里满是难以言说的苦涩,仿佛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深潭,却没激起任何波澜。全场既没有人点头赞同,也没有人摇头反对,只有死一般的沉默。可所有人都清楚,这沉默本身,就是最沉重的答复——除了这最后一张底牌,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提案的表决结果弹出,全票通过。没有欢呼,没有松气,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沉重。
几分钟后,位于欧洲腹地的导弹发射井缓缓开启,厚重的井盖在机械运作声中升起,露出下方那枚通体漆黑的巨型导弹。它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周身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随着发射指令下达,导弹底部喷出橘红色的烈焰,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腾空而起,拖着长长的尾焰划破天际,直指美洲那片被混沌笼罩的区域。
这枚战略武器的威力,足以让半个大陆化为焦土,若是在平时,没人会怀疑它能否将律者彻底撕碎。可此刻,看着屏幕上那枚急速飞行的导弹,会议厅里的每个人心里都空落落的——在见识过那种能扭曲空间的诡异力量后,谁也不敢断言,这枚承载着最后希望的武器,究竟能否奏效。
屏幕上,导弹的光点越来越接近目标区域,而那片混沌的阴影,仍在无声地蔓延。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屏幕上,呼吸仿佛都跟着导弹的轨迹一起绷紧。当那枚承载着最后希望的导弹闯入目标区域的瞬间,诡异的一幕再次上演——
它没有如预想中那样轰然引爆,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金属外壳开始以违背物理的方式扭曲、拉伸,先是变成一束细若游丝的银线,在空中诡异地盘旋;下一秒又骤然摊开,化作一片薄薄的、泛着冷光的金属平面,像一张被随意丢弃的锡箔纸。
“这……这是……”有议员忍不住低呼,指尖冰凉。
就在众人以为导弹会像之前的军队一样被无声解构时,它终于还是“爆炸”了。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没有席卷天地的火光,只有一道刺眼的白光猛地亮起,瞬间填满了整个屏幕,随即又像被什么东西吸走般,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归于死寂。
监测仪器上,原本应该飙升的能量读数只是微微跳动了一下,便迅速回落至正常水平。
“能量……能量消失了。”技术人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很显然,爆炸产生的能量……全部泄露到了其他维度,这个空间里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
会议厅里再次陷入沉默,比之前更加沉重。那道白光像一个无声的嘲讽——人类最顶尖的毁灭武器,在这种诡异的力量面前,竟只像一根划亮的火柴,连一丝涟漪都没能在混沌中激起。
有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最可怕的不是失败,而是连失败都来得如此悄无声息,仿佛人类所有的挣扎,在那片扭曲的空间里,都轻如鸿毛。
“封锁那片区域吧。”有人用近乎虚脱的声音提议,语气里满是颓丧。常规手段接连失效,此刻除了画地为牢,似乎再无他法。
众人沉默着,正要像之前一样默认这个提议,会议室厚重的大门却突然被推开。
“很抱歉,各位,恐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带着学者特有的冷静与严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循声望去,来人正是亚文斯特博士——那位举世闻名的学者,此刻他一袭白大褂,淡漠的看着在场的众人。
“亚文斯特博士,”先前提议封锁的议员皱起眉,“你说‘没有时间了’,是什么意思?”
亚文斯特看了他一眼,抬手推了推银框眼镜,语气不紧不慢:“字面意思。”
他举起手腕,在终端上轻轻一划,会议桌中央的全息投影瞬间切换,原本混乱的崩坏区域图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公式与波动曲线,复杂得让不少议员面露茫然。
“我对崩坏爆发后的空间参数进行了持续收集与建模分析,”亚文斯特的指尖在全息投影上轻点,一条猩红的曲线陡然上扬,“得到了一个不太美妙的结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清晰而沉重,一字一句砸在众人心上:
“那个律者,正在进行升维。”
“升维?这是什么意思?”一名议员忍不住追问,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亚文斯特推了推眼镜,指尖在全息投影上的维度模型旁轻点:“通俗来说,我们如今生活在长、宽、高构成的三维空间里,而那个律者,正在尝试突破这个界限,将自身存在形式跃迁到四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惊愕的脸,继续道:“一旦彻底完成升维,它就不再是‘个体’,而是一种高维实体。它的意识会覆盖更广的时空,感知能穿透我们认知中的‘内外’与‘远近’,存在形式更是超出想象——届时,我们在它眼中,或许就像我们低头看水池里的草履虫一样,渺小且透明。”
“骗人的吧……这……这太荒谬了……”有人喃喃自语,却没多少底气。
亚文斯特没理会,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用钢笔随手画了个简笔画小人,举起来展示给众人:“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这就像画在油画上的二维小人,突然要变成三维的雕塑。”
他指尖点在画纸上:“它在蜕变时,不仅会冲破画布的平面,还会撕裂画布本身,带着颜料和画布的碎片扩散开来,弄脏周围的一切图案——而我们现在所处的‘现实’,就是这幅即将被撕裂的油画。”
全息投影适时切换,展示出模拟画面:一个二维图形在平面上扭曲、凸起,最终冲破平面,带动周围的线条和色块崩裂、飞溅,原本完整的画面变得支离破碎。
“它的升维过程,本身就是对三维空间的破坏。”亚文斯特放下笔记本,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等到它彻底‘站’到更高维度,我们连阻止它的资格都不会有了——就像二维生物永远无法理解三维世界的攻击一样。”
议会厅里的空气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一名议员攥着拳头,声音因绝望而嘶哑:“那就没有办法将它击杀吗?”
亚文斯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上那片不断扩张的红色区域,他缓缓摇头,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很遗憾,没有。”
他走到大屏幕前,指尖在空气中虚点,调出一组复杂的维度模型——三维立方体在无形的力场中扭曲、拉伸,最终化作一个难以理解的几何结构。
“你们看,”亚文斯特的声音在寂静的议会厅里回荡,“我们所处的三维世界,对它而言就像一张纸。现在它正在‘站起来’,从平面走向立体,也就是所谓的‘升维’。一旦这个过程完成,三维世界的任何攻击——无论是炮弹、激光还是崩坏能武器,对它来说都毫无意义。”
他顿了顿,指尖指向模型中代表“三维攻击”的箭头——那些箭头撞在升维后的结构上,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这就像一幅画里面的火焰,无论画得多么逼真,都不可能烧死看画的人。”亚文斯特的目光扫过众人惨白的脸,“届时,它将俯瞰我们这个维度的一切,时间、空间、物理规则……都将由它掌控。于我们而言,它就是无可争议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