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浩，是一名普通的公交车司机。每天的工作就是驾驶那辆老旧的12路公交车，从城南开到城北，再从城北返回城南。这条线路并不热闹，尤其是晚上十点之后，乘客寥寥无几。但我习惯了这份孤独，也喜欢夜晚的宁静。
城市的喧嚣在夜幕降临后渐渐沉寂下来，街道上只剩下路灯昏黄的光晕和偶尔驶过的车辆声。我喜欢这样的夜晚，它让我觉得世界很安静，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而我的工作，就是在这样的夜里，将最后一批乘客安全送到他们想去的地方。
那天夜里，天气格外阴冷。天空被厚重的乌云遮蔽，连星星都不敢露面。我照常驾驶着12路车，车上空荡荡的，只有前排坐着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她低着头，看不清脸，只有一缕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她的身影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有些模糊，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这站有人下吗？”我一边开车一边问。
没人回答。
我以为她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前面是终点站，这站有人下吗？”
依旧沉默。
我皱了皱眉，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座位上空无一人。
我的心猛地一紧，握紧方向盘，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刚才明明看到她坐在这里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车子缓缓驶入终点站，灯光昏暗，四周一片寂静。我熄了火，正准备下车检查一下车况，突然听到后车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咔哒、咔哒……像是高跟鞋踩在金属地板上的声音。
我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我身后。
“师傅，我还没到。”一个沙哑而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猛地转身，却什么也没看到。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我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渗出冷汗。我喘着粗气，抓起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可信号格却是空白的。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就在这时，公交车自动启动了。
仪表盘亮起，挡位切换，车子缓缓驶离终点站，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操控着。我试图刹车，却发现脚下的踏板已经失效。方向盘也被某种力量牢牢掌控，我根本无法控制方向。
车子驶向一条我从未走过的道路，两旁是漆黑的树林，没有路灯，只有前方微弱的雾光指引方向。这条路似乎不属于这座城市，甚至不像是现实中的任何地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像是腐烂的树叶混杂着泥土的气息。
我不敢开窗，也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紧紧盯着前方那条仿佛永无止境的道路。车灯照出去，光线却被浓雾吞噬，能见度极低。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像被抽空了一样，只剩下机械地握着方向盘。
忽然，耳边再次响起那个女人的声音：“你为什么要跑？”
我猛地一颤，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我不是……不是我要跑的，是车自己动了！”我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得不像自己的。
“你不该走这条路。”她继续说着，语气冰冷，“这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
我几乎要崩溃了，脑海中闪过无数恐怖的画面。那些关于午夜公交的都市传说，那些失踪的人，那些永远找不到的尸体……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周围是一片荒凉的废墟，远处隐约可见一座破旧的车站牌，上面写着“12路终点站”。但我知道，这不是我熟悉的那个终点站。
我鼓起勇气推开车门，寒风夹杂着细碎的雪粒扑面而来。我下了车，站在原地，四周一片死寂，连风声都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
这时，那个穿黑衣的女人出现在不远处，她静静地站着，脸依然被长发遮住，只露出苍白的嘴唇。
“你为什么不让我下车？”她低声问道。
我愣住了，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你载过很多人吧？”她继续说，“有没有人告诉你，这条线路其实早就停运了？”
我猛然想起一件事——12路公交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因为客流量不足而被取消，现在的夜班路线早已改成了其他编号。而我……怎么会一直在开这趟车？
“你是谁？”我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
“我是最后一个乘客。”
我尖叫一声，转身想跑，却发现双脚仿佛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女人的身影逐渐模糊，化作一团黑雾，将我吞没……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我坐在驾驶座上，车窗外阳光明媚，街道上人来人往，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噩梦。
但我知道，那不是梦。
因为副驾驶的座位上，赫然放着一张泛黄的车票，上面印着一行字：
“欢迎乘坐12路末班车，祝您旅途愉快。”
而日期，赫然是三年前的一个深夜。
我颤抖着拿起那张泛黄的车票，纸张冰冷，像是从坟墓里拿出来的。日期依旧写着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而那时，12路公交早已停运。
我的心跳如鼓，冷汗顺着脊背滑落。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整个车厢仿佛还残留着昨夜的阴气，连空气都带着潮湿的霉味。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这可能只是个恶作剧，或者是太累产生的幻觉。但当我发动车子准备回场站时，却发现仪表盘上多了一个奇怪的按钮——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红色开关，嵌在原本不存在的位置。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指尖刚触碰到按钮，耳边便响起一阵低沉的女声：“欢迎回来。”
我猛地缩回手，心跳几乎停止。四周的乘客开始陆续上车，一切看似恢复正常。可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那天晚上，我又接到了夜班排班通知，依旧是12路。我本想请假，但不知为何，身体却像被什么驱使着一样，准时出现在了驾驶座上。
十点整，发车铃响起，我握紧方向盘，缓缓驶入夜色。
这一次，车上的人比往常多了些。他们穿着陈旧的衣服，神情呆滞，没有人说话。座位很快坐满，还有人站在过道里，甚至有人靠在后门边，像是等了很久才等到这班车。
“下一站……终点站。”我机械地报着站名，声音干涩。
没人回应。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些乘客全都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只露出苍白的手指紧紧抓着扶手。
我猛然意识到，他们和那个女人一样……
咔哒、咔哒……
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从后车厢传来，一步一步，朝我靠近。
我死死盯着后视镜，呼吸急促。
黑暗中，一双空洞的眼睛缓缓浮现，直勾勾地望着我。
“你载过很多人吧？”那个声音在我耳边低语，“有没有人告诉你，这条线路其实早就停运了？”
我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我知道，我再也逃不掉了。
欢迎乘坐12路末班车，祝您旅途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