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继续前行，车厢内的空气愈发沉重，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压迫感笼罩着每个人。林然死死攥着那本泛黄的笔记本，指尖微微发颤。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其中，意味着他早已被某种力量标记。
窗外的景象变得更加诡异，原本的森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破败的房屋，墙壁上爬满了藤蔓，窗户黑洞洞的，仿佛里面藏着什么东西。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时发出的呜咽声。
“我们快到了。”司机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低沉而沙哑。
林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乘客的表情各异——商人仍然紧张地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戴墨镜的男人仍在翻动那本笔记，而白裙女孩则始终面带微笑，注视着他。
“到哪里？”林然忍不住问道。
“终点站。”司机的回答简短而冷漠。
话音刚落，公交车猛地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两侧的建筑瞬间压近，仿佛要将他们吞噬。林然感觉胸口发闷，呼吸变得困难。
忽然，车子剧烈颠簸了一下，随即停了下来。车门缓缓打开，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到了。”司机低声说道。
林然迟疑地看着门口，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知道，一旦踏出这扇门，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但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当他迈出第一步时，脚下的地面竟然不是坚硬的水泥地，而是柔软的泥土。他回头一看，公交车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周围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摸索着向前走，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跟在他身后。
“你终于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然猛地回头，发现白裙女孩正站在不远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诡异的微笑。
“这里是哪里？”林然警惕地问道。
“终点站。”女孩轻轻说道，“也是你的归宿。”
林然的心跳骤然加快，他意识到，这个所谓的“终点站”并不是普通的车站，而是某种超自然的存在。
女孩缓缓走近，她的身体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单薄，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她伸出苍白的手，指向前方的一扇门。
“进去吧，答案就在里面。”
林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向那扇门。他握住门把手，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门后是一个昏暗的大厅，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照片，每一张照片上都有一个人的脸，而这些人……正是他在公交车上见过的乘客！
商人、戴墨镜的男人、白裙女孩……甚至还有他自己！
林然震惊地后退一步，脑海中闪过无数疑问。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他们到底是谁？
“欢迎来到终点。”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林然猛地转身，发现那位穿黑袍的老人正站在大厅中央，手中依然握着那根雕刻着奇异花纹的手杖。
“你是谁？”林然质问道。
老人微微一笑，道：“我是这里的守门人，负责引导你们进入真正的终点。”
“真正的终点？”林然皱眉，“什么意思？”
“这趟公交车，从来都不是普通的交通工具。”老人缓缓说道，“它是通往死亡的摆渡车。每一位登上这辆车的人，都已经死去。”
林然的心脏猛地一缩，脑海中一片空白。
“不可能！”他怒吼道，“我明明还活着！”
“你以为你还活着？”老人轻笑，“可你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了。”
林然的思绪混乱不堪，他想起自己上车前的情景——那一刻，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那你呢？你也是死人？”林然瞪着老人。
“我曾经也是乘客。”老人点头，“但现在，我是守门人，负责引导后来者。”
林然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乘客都带着不同的情绪登车——他们其实早就死了，只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这趟车的目的地，是死亡的尽头？”林然喃喃道。
“是的。”老人点头，“而你，也必须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你可以留在这里，成为守门人，或者……继续前行，进入真正的终点。”
林然沉默了。他知道，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无法再回到现实世界。
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生前的记忆。他曾是个孤独的作家，沉迷于都市怪谈，渴望揭开世界的秘密。而现在，他终于触及了真相——可惜，代价太大。
他睁开眼睛，做出了决定。
我站在昏暗的大厅里，四周的照片仿佛在注视着我。每一张脸都熟悉又陌生，他们曾与我同车而行，如今却成了墙上凝固的影子。
“继续前行还是留下？”老人的声音低沉如风中残烛。
我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张属于自己的照片。照片里的我眼神空洞，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早已知道这一切。
我缓缓开口：“如果我选择继续前行……会去哪里？”
“彼岸。”老人说，“真正的终点。”
“那如果我留下来呢？”
“你将成为守门人之一，等待下一个乘客的到来，引导他们接受命运。”
我沉默了。成为守门人意味着永远困在这片虚无之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灵魂踏上归途。而继续前行，则是彻底告别这个世界，踏入未知。
可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我从未真正活过。
我的人生孤独、封闭，沉迷于怪谈与幻想，现实对我而言早已模糊不清。死亡或许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开始。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白裙女孩，她依旧微笑，眼神却透出一丝怜悯。
“我选择……继续前行。”
话音刚落，整座大厅开始震动，墙上的照片一张张剥落，化作灰烬随风飘散。老人点了点头，抬手一挥，一道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条幽深的小路，尽头隐约有光。
我迈步向前，耳边传来熟悉的报站声：
“终点站到了，请下车。”
我笑了，原来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死了。
而这趟车，只是通往终点的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