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绝望而扭曲的笑意在楚母染血的嘴角漾开,
她猛地呛出一大口黑血,声音陡然尖利:
“她…在海里!哈哈…咳…永…永远…别想…找到…完整的…”
话语未尽,眼神已彻底涣散。
“海里?”
楚怀忠如遭雷击,猛地起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
“快!备船!下海!给我找!”
他抬脚欲走,一只染血的手却死死攥住了他的衣角。
楚怀忠身形一顿,低头看向那张濒死的脸,眼中再无半分情意,只剩下刻骨的恨与鄙夷:
“不曾!当年阿璃弥留,怜你孤苦,方允你以母亲之名抚养我三个孩儿!”
“这些年,世人皆道我楚怀忠惧内,处处予你脸面尊荣…你竟敢害我掌上明珠?!”
他猛地抽回衣角,声音淬了寒冰,带着灭族的狠绝:
“待我寻回乖宝,定要你虞氏全族老少…尽数下黄泉陪你!”
语毕,他决然转身,身影没入冰冷刺骨的海浪中。
君九霄早已疯狂。
他驾着直升机,如同濒死的海鹰,在辽阔而残酷的海面上低空盘旋。
雷霆与楚怀忠各持望远镜,在舷窗边一寸寸搜寻。
血色的海水,无尽的波涛,吞噬了所有希望。
一天,两天…七天七夜!希望如同指间沙,一点点流逝。
君九霄眼中布满血丝,周身散发的森寒戾气让机舱如坠冰窟。
他几乎不眠不休,每一次同命引传来的剧痛都让他确认瑶儿还活着,
却也一次次将他推向绝望的深渊。
找不到!为什么找不到?!
暴戾的怒火在他胸中焚烧,若非瑶儿尚存一线生机需他搜寻,他恨不得调转机头,
将整个虞氏祖坟连同其依附的城池一并炸成齑粉!
终于,空间禁制松动。君九霄眸中寒光一闪,再无顾忌。
他挥手间,数十艘巨大的钢铁战舰与深潜潜艇凭空出现,
密密麻麻布满海面,震撼如神迹降临!阎罗殿精锐倾巢而出,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君九霄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和令人胆寒的偏执,
“翻遍每一寸海水,掘穿海底!给我找!”
海天之间,巨舰犁开血浪,潜艇如巨鲸入渊,展开一场史无前例的绝望搜救。
—————凌云峰上,剜心之信————
海上搜寻整整三日,依旧杳无音信。
君九霄已至极限,双目赤红如血,形容枯槁如鬼。
他强压着焚心之痛与滔天杀意。
驾机直上九霄,冲入云雾缭绕的凌云峰顶,
踉跄跪倒在师父苍梧真人的清修石室前。
“求老师…为弟子卜一卦!”
君九霄的声音嘶哑破碎,额头重重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额角瞬间见血,“瑶儿…究竟在何方?弟子该如何…才能找到她?”
他不再是那个威震天下的摄政王、阎罗殿主,只是一个痛失所爱、走投无路的绝望男人。
楚怀忠紧随其后,同样跪倒,老泪纵横:
“师父!有同命引在,九霄未死,我的瑶儿…我的瑶儿一定也还活着,对不对?”
他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苍梧真人盘坐蒲团,拂尘轻搭臂弯,仙风道骨的脸上无悲无喜,
唯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痴儿…皆是痴儿…为师早言,莫强求天伦。”
“强求子嗣,此劫便已注定。她…是知道的。”
目光落在君九霄身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君九霄猛地抬头,血红的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痛:“她知道?她…知道什么?!”
苍梧不再言语,只微微侧身。
两名道童抬着一个沉重的玄铁机关匣上前。
匣体乌沉,非金非木,表面流动着暗哑的流光,透着一股隔绝生死的冰冷气息。
“此乃瑶儿所留,”苍梧的声音如同从云端飘落,“言道,开启之钥,唯君自知。”
君九霄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几乎是扑过去,染血的双手死死抱住那冰冷的铁匣。
那触感,寒气直透骨髓。他凝视着匣面上繁复的星图纹路和中央的九宫旋钮,
指尖抖得厉害。
密码…他脑中一片混沌,唯有那个刻入骨髓的日子
——她第一次为他绾发,笨拙地将玉簪插入他发髻的那一天。
他颤抖着,依照记忆,拨动旋钮。
“咔哒…咔…哒…”细微而清晰的机械咬合声在死寂的山顶格外刺耳。
沉重的匣盖无声地向上弹开。
匣内,光华流转。
一顶雕琢着九霄云龙纹的羊脂白玉冠,静静地躺在最上层,温润的光泽仿佛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
玉冠之下,是叠放整齐的玄色锦袍,金线暗绣的夔龙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再下面,是七八件素色的寝衣,料子是最柔软的云锦。
所有衣物的最下方,压着一封素笺。
君九霄喉结剧烈地滚动,染血的指尖小心翼翼捻起那封信,展开。
熟悉的、带着一丝跳脱飞扬的笔迹,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熟悉的、带着几分清逸又隐含锋锐的字迹,瞬间撞入眼帘——
“曜宸吾爱:”
开篇四字,便如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穿了君九霄强行构筑的心防。
“当你展信读此字句时,我……大抵已去应那命中之劫。”
“自第一次沉疴昏睡,窥得天机一线,便知此劫难逃,避无可避。”
“我不愿服那以命续命的丹药,更不愿见你为我耗尽寿元。”
“唯愿置之死地,或可搏一线生机,彻底斩断这宿命的锁链。”
“我……又何尝舍得离你?一步一回头,剜心剔骨。”
“然,你盼子嗣承欢,我亦渴望你我骨血……此愿炽热,甘愿以命相赌。”
“故,此番离去,或需一二年光阴。然……”
字迹在此处似乎有微不可察的停顿,墨迹略深,
“若三年期满,我仍未能归返……你……便另择淑女,娶了吧。”
君九霄的呼吸骤然停止,捏着信纸的手指猛地收紧。
骨节发出咯咯轻响,纸张边缘瞬间被捏得皱起变形。
“然,”那字迹陡然转重,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