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昴月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幻曜辰,试图从他那双平静的熔金色竖瞳中找出一丝撒谎或心虚的痕迹。
但看了半天,除了那该死的平静和坦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哼!你说你是就是啊?证据呢?” 星昴月抱着胳膊,下巴微抬,语气依旧充满怀疑,但之前那种恨不得立刻动手的冲动明显减弱了,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嘴硬和自我保护,“谁知道你是不是从哪儿打听到了幻曜辰的事情,然后故意模仿他,想骗我们?”
幻曜辰巨大的龙首在修复液中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些无奈,但语气依旧平和:“证据?要我把当年在星夜小队房间里,你喝酒结果被你爸发现,然后哭着求我的事情,也说出来当证据?”
“你……你闭嘴!谁哭了?!我才没哭!” 星昴月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白色的毛发都快炸起来了,像是被踩到了最痛的尾巴,气急败坏地吼道,“那……那肯定是幻曜辰告诉你的!不对!他答应过我不告诉任何人的!你这个骗子!”
话一出口,星昴月自己也愣了一下。
幻曜辰看着他那副又羞又怒的样子,熔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隐去,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没再继续刺激他。
星昴月喘了几口粗气,狠狠瞪了幻曜辰一眼,但眼神中的怀疑,却不自觉地动摇了一丝。
他烦躁地抓了抓毛发,重新坐回凳子上,闷声道:“……就算你知道点以前的事,也不能证明你就是他!人都是会变的!说不定……说不定你就是变了呢!”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反驳,但语气已经软了很多,更像是在给自己找一个不相信的理由。
幻曜辰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说:“人确实会变。经历生死,力量尽失,被困囚笼……换做是谁,心态或许都会有所不同。”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但有些东西,不会变。”
星昴月抿着嘴,没接话,但耳朵却微微动了动,显然在听。
接下来的时间里,幻曜辰没有再刻意强调自己的身份,而是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他不再用那种桀骜挑衅的语气,而是用一种更平缓、甚至带着一丝追忆的口吻,偶尔问起星夜小队其他成员的近况,或者提起一些只有小队内部才知道的、无关紧要却充满生活气息的琐事。
他问起久绮梦现在是否还喜欢在训练后偷偷喝冰镇果汁,问起虎昭的拳法有没有新的突破,问起无锡现在干什么……
他的问题很随意,语气也很自然,仿佛只是老朋友间的闲谈。
但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戳在星昴月记忆中最柔软、最真实的部分。
星昴月起初还带着警惕,回答得简短而敷衍,或者干脆呛声回去。
但渐渐地,随着那些熟悉的画面被勾起,他的语气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甚至偶尔会下意识地多解释几句,或者抱怨一下某个队友的近况。
“……久绮梦现在可是大忙人了,果汁早戒了,说是影响状态……”
“……虎昭哥的拳法?哼,也就那样吧,反正现在还是打不过我……”
“……无锡呢?现在还在突破,估计要等挺久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容器里的幻曜辰。
见对方只是安静地听着,熔金色的竖瞳中带着一种他有些熟悉的、专注而温和的神色,心中的戒备又不知不觉地松懈了一分。
(这家伙……说起以前的事,语气和眼神……好像真的有点……像?)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在星昴月的心头。
他虽然嘴上依旧不肯承认,但态度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着。
至少,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打一架了。
幻曜辰将星昴月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让星昴月完全接受需要一个过程,急不来,现在这种“听进去了,态度转好”的局面,已经是很好的开端了。
他不再多言,重新闭上眼睛,继续调息疗伤,只是周身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平和了几分。
突然间,囚笼内,那种微妙的、带着试探的平静氛围,被一阵清脆的电话提示音打破了。
“嘀嘀嘀——”
星昴月皱了皱眉,抬起手腕,看到来电显示是“久绮梦”时,他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瞥了一眼容器内依旧闭目调息的幻曜辰,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久绮梦,什么事?” 星昴月的语气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清脆却带着明显抱怨的女声,音量还不小,连一旁的幻曜辰都能隐约听到:
“星昴月!你爸怎么回事啊!又给我派任务!还是去‘赤焰’基地市!那边最近乱得很,听说有高阶胶兽群暴动!我刚从‘玄武岩’那边回来,连口气都没喘匀呢!他是不是看我好欺负啊!”
星昴月脸上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爸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赤焰’那边情况紧急,能者多劳嘛!” 他这话说得有点敷衍,显然也不太擅长安慰人。
“能者多劳?我看是能者多‘劳’死吧!” 久绮梦在那边气呼呼地嘟囔着,“虎昭在闭关,无锡也神出鬼没的,就剩我一个苦力到处跑!我这队员当得也太憋屈了……”
星昴月听着电话里的抱怨,目光却不自觉地又飘向了容器中的幻曜辰。
看着那条安静悬浮的巨龙,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他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试探。
他打断了久绮梦的碎碎念,语气带着一种故作随意的试探:“喂,久绮梦,先别抱怨了。跟你说个事儿……你想不想……跟幻曜辰说几句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三秒!
然后,久绮梦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颤抖:“幻……幻曜辰?!星昴月你开什么玩笑?!他……他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在哪儿?!”
“你先别激动!” 星昴月赶紧说道,同时下意识地捂了捂手机,似乎怕声音太大,“情况有点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你就说,你想不想听他说句话?”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久绮梦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带着强烈的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星昴月,你少糊弄我!到底怎么回事?你让我跟他说话?他现在人在哪儿?你该不会是找了个声音像的来骗我吧?”
“我骗你干嘛!” 星昴月有点恼火,但更多的是某种“恶作剧”即将得逞的兴奋,“你就说想不想听吧!机会难得哦!”
“……听!我倒要听听,是哪个家伙敢冒充他!” 久绮梦的声音带着豁出去的架势,但那份紧张和期待却掩饰不住。
星昴月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他拿着手机,几步走到巨大的容器前,用手敲了敲冰冷的舱壁,对里面闭目养神的幻曜辰说道:
“喂!别装睡了!起来!跟久绮梦说句话!”
幻曜辰熔金色的竖瞳缓缓睁开,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疑惑,看向容器外的星昴月。
星昴月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压低声音,带着点命令的口吻:“是久绮梦!你不是要证明自己是幻曜辰吗?来,你赶紧跟她说两句!证明一下!”
幻曜辰巨大的龙首微微偏了偏,熔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看了一眼星昴月那带着期待和狡黠的眼神,又“看”向那不断传出细微呼吸声的手机。
(久绮梦……)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平复心绪。
然后,他微微低下头,靠近舱壁上一个用于内部通讯的扩音区域,用他那低沉、带着重伤未愈的沙哑,却又刻意放缓、努力显得平和的声音,轻轻开口:
“绮梦……是我。”
仅仅四个字,通过手机,清晰地传到了遥远的另一端。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
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
几秒钟后,电话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带着剧烈颤抖的抽气声,紧接着,是久绮梦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尖叫:
“幻……幻曜辰?!真的是你?!你的声音……你怎么……你在哪儿?!星昴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
星昴月看着电话里传来的激动反应,又看了看容器内神色复杂的幻曜辰,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他对着电话说道:“行了行了,具体情况回头再说!他……他现在不太方便。你先去出任务,注意安全。”
说完,不等久绮梦再追问,星昴月直接挂断了通讯。
囚笼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星昴月放下手腕,抬头看着幻曜辰,眼神中的怀疑似乎又淡去了几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困惑和探究。
“她信了。” 星昴月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幻曜辰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巨大的龙尾在修复液中无意识地轻轻摆动了一下。
熔金色的竖瞳在眼皮下,微微颤动。
(久绮梦……看来,大家都还在……真好……)
而远在不知何处的久绮梦,此刻正握着已经结束通讯的手腕,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满是震惊、狂喜、以及巨大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