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很是混浊,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身旁空间好似寂静无限的宇宙,直到听到这熟悉的叫喊时,黎帆才好不容易确立自我。
“好久不见,黎帆。老是勉强自己,透支自己可不是合格统帅该做的事情。”
“啊,你是,斯诺?”
出现在眼前的人物形象黎帆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但那股熟悉感以及口吻让他立刻意识到对方正是陪伴她漫长时间,现在早已回归到了应该所在之地的系统精灵斯诺。
褪去妖精形态,转换成为跟他差不多个头的人类,现在的斯诺从外观上跟寻常美少女并无太大区别,只从容貌上来说接近完美,大概99分水平。
“都到你深层意识空间了,这种程度的拟人还是有必要的,也更方便我们之间的交流。”
“当时你明明可以让艾菈去解决那只恶魔的,但最终你还是选择了自己亲自动手,是为了什么呢?不止如此,先前强行动用炎狱,来施行破局又是为何?”她竖起好看的眉毛,用手轻轻戳了戳黎帆的脸颊,轻声问道。
“因为当时我才是最适合破局的人,手上也存在破局的手段,将其付诸实施有什么问题吗?重逢的喜悦被这接连而来的问题冲淡,黎帆冷静回答道。
“不对吧,真正的理由其实是因为你想要测试自己的实力,想要用自己掌握的力量来帮助信赖自己的人。你在这周目获得了以往自己没有的力量,你想要证明自己对她们来说有着值得托付的价值,这就是你这一连串行动的本质。并非对她们的不信任,只是想要用行动来得到她们的认可……非常小孩子气的举动呢。”斯诺一语中的,说中了他这一连串行动的本质,“真是的,你这孩子完全没将我离开时跟你说的那些话放心里去,总是这样总有一天会迎来失败的,而你并没有做好接受失败的心理准备。”
“你会对我失望吗?”
在她面前,黎帆总感觉自己跟个小孩子一样,一切都被看穿,一切都被说透。
“不会的。”他怀揣不安的问题被彷如轻风的温柔声音安抚下去,“我不会嘲笑你,也不会因此对你失望,更不会因此而放弃你。因为我是爱着你的,唯独这点我不会说谎。”
“你已经足够辛苦,也足够努力了。稍微,稍微得到幸福,被温柔对待是可以被允许的。”少女默默走到黎帆身前,无比温柔的将他拥入自己怀中。
黎帆切实感受到了来自她的关怀,他感觉自己好似回到了久远时光的尽头,一切起点,那轻轻摇动的摇篮中。
他的生命便是由那一刻被启动,属于他的物语从那一刻正式开启,命运的齿轮从此开始无法后撤的向前推动。
一直奋力向前,努力前进的人生中,唯有那最初的时光可以称得上是属于他的救赎。
“是啊。我并非不信任她们,也觉得她们的话肯定能比我做得更好,毕竟她们可比我优秀得多。但我果然还是……想要证明自己!”
不再用谎言来涂抹,黎帆深刻领悟到了自己的本性。
自从获得力量以来,他就一直在挑战,一直在用尽全力后昏睡过去。
一次次竭尽全力,然后超越面前的困境,难题。
这就是他的秉性,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真的不适用于他身上,因为他跟她们相比还是太弱了。拼尽全力追赶却仍然难以企及她们的背影,反而被越拉越远。
“虽然很肤浅,但这份自我肯定我并不讨厌。不过还请更加重视自己,至少学着以往预留下一些合格的后手吧。”
娇柔纤细的小手放在他头上,轻柔的来回抚摸着他的后颈。
“好了,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吗?还有我到底该如何称呼你?斯诺?妈妈?还是……”
安宁祥和的时光很快就被黎帆自行打破,他恢复到原先状态,推开少女,认真质询道。
她所给予的温暖他不会遗忘,互相接触令他能够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爱意并无虚假,对他的感情不掺杂多余的东西。
所以,他必须要弄清楚自己的起源,跟她的关系。
唯有这样才能放下对她的怀疑,唯有这样才能没有半点困惑的接受她,唯有这样才能弄清楚真实。
“明明再撒娇一下也是可以的,不过也罢,现在的你才更让人放心。”
“称呼的话,随你喜欢就好。”
“关于过去的一切我并不能告知你任何事情,我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本身就是异常事态,是动用了一定权限才得以完成的介入。”
看到恢复正常的黎帆,斯诺稍稍有些失落,脸上流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不是自己想当谜语人,而是她的确做不到将一切说明完毕,那些东西牵连广度太高,让他过早认知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在回归之后,她的造物主告诫过她让他主动割舍掉对黎帆兄妹的感情,只要舍弃就可以抵达更高的层次,甚至有可能抵达祂的层级。
但是她拒绝了这份难得的好意,因为那样活下去,并非她所能接受的。
原本她一无所有,原本她只是被制造出来的个体,一切行动都被设计好了。但在陪伴着黎帆这一行为中,她萌生出了自我,诞生出了全新的人格。
她很感谢黎帆,也很感谢将这份命运给予她的造物主,让她品味到了作为母亲的人生,让她体会到了跟他一起前行的喜悦。
“既然如此,那你还是赶快回去吧。”黎帆担忧的劝她赶紧离开。
听闻内幕,他立刻放弃追问和逼迫斯诺,希望她赶紧回归得自己来时的地方,让她不至于为了跟自己见一面而身陷险境。
原本就不太稳定的心像世界随着他的动摇开始出现坍塌迹象。
“等到我离开,你醒来恐怕会将在这里发生的对话全部忘却,但即便如此我也还是要跟你说些忠告。”
悲伤,哀愁弥散在斯诺眼角,她摆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一如往昔主动将他推开跟他诀别时的莉霞。
“你到底……”
她第一次展现出了属于自身的魄力,黎帆难以抵御,只能听着她将忠告脱口而出。
“第一,如果未来有机会能够杀死我的话,还请一定不要错漏那一次机会。这是最重要的,千万,千万不要错漏。”
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我要杀死你?为什么要我做这么过分的事情?我才……
黎帆刚想将这些话说出口,便触碰到她的哭颜,主动将这些话吞咽下去,但他肯定不会接受这个忠告的,他所追求的幸福未来中有着斯诺的一席之地,缺了她就等于缺了幸福的一角,那种结局称不上圆满。
“第二,在日后尽量继续使用系统的召唤之力,召唤来自未来英灵座的女儿们,她们会成为你的一大助力。还有尽量去进行支配战,务必要将那些与你关联之人收入麾下。那是通往幸福的道标,无论缺少谁都注定无法挽回那几个顽固的家伙。”
“第三,还请更加重视自己安危,你的命运正随着你先前的行动而越发不明朗,继续这样下去,就会抵达全新的命运以及世界线,到时候无人能够干涉,只有依靠自己以及同伴才能开辟出你所渴望,理想,追求的结局。”
“最后,还请一定,一定要取得幸福。那便是对我的最好回报。”
抚摸着脸的小手,连同那具身体都在逐渐透明化,只有带着强烈意志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中回响。
“啊,我可爱的孩子,我真想拥抱你,直到永远永劫的那一刻到来。”
明明是无比温柔的声音,这句话中蕴含的感情,为何却如此的让人落泪呢?
昏暗房间中只有一盏油灯在照明,妮诺怀抱双臂,穿着一身病号白衣,在一旁观望黎帆的状态。
艾菈坐在黎帆边上,靠在黎帆怀抱之中静静地睡着了。她先前也耗费良多,现在的状态算不上良好。
“你在哭泣吗?黎帆。”
震惊的注视着两行清泪流淌在脸颊上,缓缓睁开眼睛的黎帆,妮诺多少有些吃惊地问,她控制住了音量尽量避免吵醒艾菈。
在她印象中,黎帆可从未有如此软弱的时候,哭泣这种行为跟他是百分之百不搭的行为。
他是标准的强者,是她的救星,也是她们这些被从机关救下来的人主心骨,总是用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未来。
是她的王子大人,是拯救了她的英雄。
现在看来,他也同样是活生生的人,也有着软弱的一面,倒是令她有点意外。
“啊嘞,我原来在哭泣吗?”
黎帆很是茫然,他伸出手放在脸颊上,感受着皮肤上的潮湿触感。
“难道是梦见自己已经逝去的亲人了吗?那意外是个好梦也说不定。”
“我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梦境的内容,她的忠告随着清醒一并消散,只有感动长留在黎帆的胸怀中。
心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好似在告知着他那些不该忘却的言语,少年闭上眼睛尝试回忆起先前的梦境,但却无法触及梦境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