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金云中午陪江开吃午饭,他知道傅盛炀和安小月不可能前来。
他也先顾着江开,只能寄希望于时间,想着盛炀总有一天能理解他的做法。
安小月见崔妈把饭菜端来不知春,她便明白傅金云的选择。
夫妻俩非常默契谁都没有就此再说什么。
吃完午饭,便一起在幸运的房间,哄着儿子睡觉。
安小月一直注意着自家老公的状态,江开接回来,他已经无所谓。
爷爷做什么,他好像也不在乎。
是了,盛炀并不是会感情用事的人。
当时接受不了,但人性,盛炀见过太多,很快就能调整好心态。
刚开始的几天,安小月还每天早中晚,都去松涛苑,想着陪爷爷吃饭。
盛炀不来,但她得来,老人家也是需要哄一哄的。
但每一次,她都扑空。
佣人告诉她,“老太爷起来,就去海棠楼了。”
次次扑空之后,安小月也就不去了。
他们一家三口,每天的吃喝都在不知春自行解决。
这倒是给了安小月和傅盛炀提升厨艺的机会。
两人像普通的小夫妻一般,动手做饭吃。
一日三餐,没有大厨的手艺,倒是多了几分家常菜的清淡和幸福。
幸运常常坐在餐椅上,看爸爸妈妈在厨房做菜,他就得些菜梗、菜叶子玩。
偶尔也会闹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吃到辣椒了,他哇哇乱叫。
安小月一边给他喝牛奶解辣,一边告诉,现在吃到的是辣的味道。
安小月做柠檬鸡爪的时候,也会给他一片柠檬舔一舔。
幸运就这么在厨房里,和爸爸妈妈一起,尝到了酸甜苦辣咸。
红色的胡萝卜条,绿色的莴苣条,黄色的玉米,水煮之后,成了幸运的磨牙小零嘴。
厨房里就地取材的玩具,倒是比爸爸妈妈精挑细选的适龄玩具,更得他的心。
日子如流水,春雪消融之后,气温渐渐暖和起来。
一家人也喜欢上了户外运动,带着幸运在公园看花、看鸭子、看散步的人......
这日。
安小月和傅盛炀带着幸运去冷家吃晚饭回来。
他们的车刚进傅园,安小月便见救护车的光在夜幕中闪烁。
那是通往海棠楼的方向。
海棠楼和水榭居一样,都在傅园的深处。
车不能直接开到院门口,得走一段路。
傅金云天天和江开在一起,不知道是爷爷有事还是江开有事?
安小月不放心,向门岗守卫询问。
“救护车怎么会在这里?”
门岗答,“回夫人,福管家说,是江开需要医生。”
“来多久了?”
门岗瞥一眼电脑上的时间,精确地给出答案,“八分钟二十三秒。”
安小月关上车窗,傅盛炀便把车往停车场开。
傅盛炀侧脸线条硬朗清晰,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安小月将幸运放婴儿车上,还是开口,“我去看看吧。”
江开有事,他们两个都不出现的话,爷爷心里会不好受的。
江开到傅家也过去十来天了,爷孙俩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着。
现在有台阶,得顺着下不是?
“不急。”傅盛炀拉住她的手,不准她走,“我们先把幸运送回不知春,再一起过去。”
安小月会心一笑,“好啊。”
经霜历雪一个冬天的树枝,渐渐冒出星点绿意。
颇有几分熬过寒冬,终迎生命绽放的坚韧、傲骨。
安小月脚步轻快,她期待着嫩绿满枝。
那时,一定养眼又惹人欢喜。
夫妻俩携手到海棠楼,还未踏足,空气中便飘来一阵阵酸腐味。
“怎么会这么臭?”傅盛炀松开小月的手,拉着她后撤一段距离,直到没有闻到味道为止,“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他可舍不得香香的宝贝老婆被臭味熏到。
安小月身为医生,倒是不怕任何异味,在她看来,那都是身体发出的信号,有利于疾病的诊断。
酸腐味儿,安小月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个情况。
但,盛炀一个人进去,万一受委屈,她都不知道。
安小月拒绝,“不要,有好吃的一起吃,有臭味也要一起闻,这叫同甘共苦。”
傅盛炀被她的话逗笑,“词是好词,被宝贝老婆这么一说,一下变得具体了。”
“那是,我可是实干派,什么都要落在实处。”安小月眼波流转,很是骄傲。
她主动牵上傅盛炀的手,两人同时踏入海棠楼。
目之所及,地板、墙面、绿植上,都是泥土色的液体。
酸腐味,便是这些粪便上散发出来的。
江开做了永久性的造瘘口,他想要收集粪便,再是简单不过。
江开为什么要将粪便洒得整个海棠楼的院子里都是?
夫妻俩避开污秽,向主屋走去。
屋中,只看到医生在给江开的造瘘口换袋子,并没有见到傅金云。
而躺在床上的江开,双眼紧闭,面无表情,好像睡着了一般。
福伯见两人来,立即上前,“先生、太太。”
“什么情况?”傅盛炀问。
福伯想想刚才的情形,胃里一阵翻涌,差点没忍住,把中午饭吐出来。
他拍拍胸脯,压制住胃中的不适。
“上午,监狱的工作人员来检查江开的工作。老太爷趁机提出,想给江开换个院子,江开有个万一,也方便出门就医。监狱的工作人员当场拒绝了老太爷的要求,年轻人说话没轻重,严肃批评老太爷,说他......”
饶是福伯,要他重复那些话,他都觉得为难。
傅盛炀没时间等福伯,没耐心地蹙眉,“说爷爷什么?”
因为在这里多待一秒,他都觉得对不起宝贝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