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爸妈出去，李貌反锁好房门躺床上。
老妈的失落他当然能瞧出来。
上辈子大学毕业后他混的实在不怎么样，觉着忒丢脸，每年只过年回家一次，待几天就又匆匆走了。
老妈每次打电话问他过的怎么样，缺不缺钱，他都只是敷衍两句，然后假装不耐烦的挂断。
如今他还记得那无数个萧瑟的夜晚，自己一个人坐在大排档里，边喝酒边盯着城市的灯红酒绿，想着人怎么可以失败成他这样。
后来父母离世，耳边没了老妈的嘘寒问暖，他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唯一的港湾也没了，他才开始后悔没多陪陪他们。
等稿费下来，先把小时候答应过母后的金项链买了吧。他不会拿压岁钱买，用自己挣到的钱买更有意义。
至于老爸，嗯，给他也来一根，不知道他到时会不会带。
起身把脚边的书包拿到书桌上，李貌拍了拍额头，这才记起来还有件正事。
“也不知道我的秋衣会不会太大了，嗯，再带点短袖。”
……
翌日晚，操场。
摸脚后，码字前。
李貌今晚特意带了书包，也特意让大玉带了书包。
楚红玉一脸疑惑，不知道这是想干嘛。
李貌把手机手电筒打开，放在草地上，接着从包里掏出一叠衣服，“给，接着。”
大玉接过展开一看，是套纯黑色的秋衣秋裤。
“我不要……”
“不是新的，都是我穿过的。”李貌眨眨眼，明显早想到了这茬。
大玉小脸一红。
“不知道会不会有点大，你拿回去试试。”
“还有短袖，等天稍微热点的时候，你穿校服里面。”
“这件粉色挺适合你，我就买了这么一件粉色的，你别误会，我一点都不骚气。”
“还有这件黑色的，什么图案都没，天热了你当睡衣穿正好。”
“还有一套秋衣秋裤，也是黑色的，你两套换着穿。”
楚红玉呆呆看着腿上越来越多的衣服，鼻子酸酸的，有点感动。
小貌知道自己倔，不会要他买的东西，也知道自己心疼钱，不会去买新衣服，所以特意从家里拿了些他穿过的衣服。
而自己也确实需要。
她平时穿校服都是把拉链拉到底，生怕里面的花秋衣露出来。
在宿舍她每次都是穿着校服上床，然后才窸窸窣窣在被窝里脱衣服，怕被室友瞅见。虽然晾衣服的时候她们早就知道了，李思研还为此嘲笑过她。
“还有这件，我特别喜欢，家里还有一件，等夏天的时候咱俩一起穿。”
李貌又递过去一件宽松的绿色短袖，一抬头，手机微弱的光映在大玉脸上，娇艳欲滴的嘴唇，挺直的鼻梁，睫毛像是盛开的花朵，沁着清晨晶莹的露珠，她已然是哭的梨花带雨。
“怎么了这是？”他忙用手指帮她擦了擦眼泪。
“谢谢。”大玉又哭又笑。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的，你不嫌弃这些衣服丑就好，别哭了昂。”李貌柔声道。
“不嫌弃。”她把头撇向一边，自己用小手胡乱擦着泪水，生怕把这些衣服弄湿了。
李貌长长呼出口气，“不嫌弃就好，我给你装好。”说着拿过大玉的书包，又一件件把衣服折好放进去，还不忘唠叨叮嘱。
“这些衣服都是干净的，你拿回去可以直接穿，现在天还有点冷……”
楚红玉慢慢止住眼泪，静静看着他。
她忽地不想再等了，既然小貌迟迟不表白，干脆自己跟他表白算了，反正也没规定一定要是男生对女生表白。
念头一起，就再也按耐不住，她咬着嘴唇，酝酿片刻，鼓起勇气喊道：“小貌。”
“嗯，我在，怎么了？”李貌抬头瞅了眼她，见没在哭了，放下心继续低头折衣服。
“我……”大玉舔了舔嘴唇，话到了嘴边才发现有多难。
李貌听她话说一字戛然而止，又抬头瞅了眼她，敏锐发觉了不对劲。
大玉桃花眼里秋水盈盈，包含着纠结，坚定，紧张，兴奋，期待，见他看过来还略显慌张的垂下眼眸。
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我……”
这次没等大玉说完，李貌就立即打断了她的话头，“停！”
楚红玉怔怔抬头看他。
李貌屁股往前挪了挪，伸手捧住她的小脸，认真道：“再等等我，好不好。”
大玉嘟着粉润的小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像泄气的气球，空空瘪瘪。
“那你快点呀。”她最后只低低说了这么一句。
李貌心里难受的紧，他也很想快点表白，可这由不得他。
他的想法是要么不表，要么就全校皆知。
当初表白试探江新月那次，年级上就有不少人知道。那他跟真正喜欢的女孩表白，怎么着也得比那次隆重，才能体现自己对大玉的心意吧。
可一旦他现在这样表白。
万一，不小心，自己高考前嗝屁了呢？以同学们众所周知的大玉男朋友身份嘎了呢？特别是他还是为了大玉而牺牲……
他都能想象那时候学校会有多少风言风语，一提起楚红玉，大家可能不会再提起她长得漂亮，成绩好，而是都会说：哦，死了男朋友那个。
所以啊，还是保持现在这种，在外人眼中是朋友的状态最好。
另外，朋友，恋人，未婚夫，丈夫，这几个不同身份的人离世，对女生的影响也各不相同。
你朋友死了。
你男朋友死了。
你未婚夫死了。
你丈夫死了。
听听，朋友对“你”的影响明显最小。
只要自己跟大玉维持朋友的身份，到时候就算真出意外，也能把对大玉情绪的影响压在最低一档。
一切的一切都得看那场生命的角逐。
他想的更多的是两个人一起活下来，或者是自己不幸去世，至于剩下的另一个可能，他从没敢多想。
“丝袜也放你那儿？”
李貌转移话题，最后从书包掏出两双上次买的黑丝，包装还没拆。
俩人间你侬我侬的暧昧气氛一下子又被他给破坏的一干二净。
“我不要。”
大玉摆手拒绝，瞥了眼女模特裹着黑色丝袜的大长腿，面红耳赤的扭过头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