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灰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暖羊羊,紫色的眼眸中带着征询和一丝犹豫,仿佛在无声地问:
‘暖羊羊姐姐,关于韵羊羊的身世……我们要现在告诉他们吗?’
暖羊羊接收到他的眼神,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
她飞快地思索了一下,随即几不可察地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回应:
‘不,先别说。笙笙既然选择了沉默,一定有她自己的考量和安排。我们不要贸然插手。’
小灰灰领会了她的意思,默默地点了点头,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两人这番迅速而默契的眼神交流,在忙碌嘈杂的后台,如同掠过水面的微风,未曾惊起太多涟漪。
然而,这份细微的互动却没能逃过一直小心翼翼关注着儿子的灰太狼。
他见小灰灰眼神飘忽,欲言又止,还以为儿子身体不适,立刻紧张地凑上前,伸出手就想探向小灰灰的额头,语气充满了关切:
“小灰灰?你怎么了?是不是眼睛不舒服?还是哪里不舒服?快,让爸爸看看!”
小灰灰有些不自然地偏头躲开父亲过于热情的手,语气生硬地回道:“不用了!我没事!”
他不想,或者说还没准备好,接受这份迟来了十年的、略显笨拙的父爱。
暖羊羊看着这对别扭的父子,心中暗叹。
她担心灰太狼留下来可能又会“好心办坏事”,弄出更多乱子,正好也需要人手为演唱会做些宣传,便灵机一动,抱来一叠设计精美的演唱会宣传单。
“灰太狼,能拜托你帮个忙吗?”
暖羊羊将传单递到他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可以帮我去场馆外面发一下这些宣传单吗?喜羊羊,你也一起去吧,人多力量大。”
这场演唱会是她精心筹备的公益演出,全程免费入场,并进行线上同步直播,所有通过直播获得的收益都将全额捐赠给贫困地区。
既能为演唱会增加人气和关注度,又能实实在在地帮助到需要的人,一举两得。
当然,在如今这个信息时代,线下发传单的宣传效果其实有限。
暖羊羊更多的,是想给这对关系微妙的父子,
以及刚刚归来、对一切尚显陌生的喜羊羊找点事情做,让他们有机会单独相处,或者至少,能暂时离开这个刚刚被灰太狼搞得一团糟的后台。
喜羊羊立刻明白了暖羊羊的用意,笑着接过一部分传单:
“好啊,正好我们也出去透透气。灰太狼,我们走吧!”
灰太狼虽然有点舍不得离开儿子,但看到暖羊羊信任的目光,还是拍了拍胸脯,接过那叠厚厚的传单:
“包在我身上!保证完成任务!” 说着,便和喜羊羊一起,一边讨论着发放路线,一边朝着场地外走去。
暖羊羊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通道尽头,才转过身,轻轻拍了拍小灰灰的肩膀,语气温柔而充满理解:
“小灰灰,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想太多。灰太狼他……或许方法笨拙了些,闹出了不少笑话,但他对你的爱,对红太狼的思念,是毋庸置疑的。十年前那场意外,谁也无法预料。他并非有意缺席你的成长。”
她顿了顿,看着少年倔强却难掩落寞的侧脸,继续轻声开导:
“只要他能找到办法回到过去,修正那个错误的时间节点,那么在你的世界里,他就从未真正离开过。他依然会陪伴着你,看着你一点点长大,参与你人生中所有重要的时刻。”
小灰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发闷,带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沉重:
“我明白的,暖羊羊姐姐。道理我都懂。”
他抬起手,无意识地握紧了拳,
“但是……‘知道’和‘感受’是两回事。我是实实在在的,一天一天,度过了没有他存在的、整整十年。那些需要父亲陪伴的生日,那些希望得到他指导的迷茫时刻,那些别的孩子都有爸爸来接的放学午后……这些空缺,是真实存在过的。”
暖羊羊看着他紧握的拳头,心中一阵酸楚,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时间的伤痕,并非几句轻飘飘的道理就能抚平。
小灰灰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换了个话题:
“笙羊羊姐姐呢?她知道喜羊羊哥哥……从十年前回来了吗?”
“她知道。” 暖羊羊肯定地点点头,“喜羊羊回来的第一天,他们就见过了。”
小灰灰追问:“那……笙羊羊姐姐对他们从十年前来到十年后这件事,怎么看?她……是什么反应?”
暖羊羊仔细回想了一下与笙羊羊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和通话,斟酌着用词:
“她……反应很平淡。仿佛这只是一件寻常小事,生活一切照旧,工作、照顾阿韵,没有任何波澜。”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直观感受,
“但是……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时,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不像久别重逢的恋人,倒更像是两条沿着各自轨迹运行、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喜羊羊努力想靠近,但笙羊羊那边……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墙。”
小灰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关于那个与笙羊羊容貌酷似、体内流淌着相似灵力的孩子,关于那份潜藏在平静表象下的、令人不安的疏离。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将所有翻涌的思绪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抬起头。
春日的阳光正好,明晃晃地洒落,温暖而充满生机,却似乎无法完全驱散弥漫在心底的那层薄雾。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现在还是白天呢,还看不到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