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不是为了对抗,而是为了吞噬,为了成长。
他要用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让自己变得强大无比,强大到足以轻而易举地踹碎云梦天泽那坚不可摧的大门,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将他的师弟,毫无顾忌、光明正大地抢夺回来!
在那高不可攀的天空之上,一艘云舟如流星般疾驰而过。林默稳稳地站在云端,任凭那猛烈的罡风肆意地吹拂着他的衣袍,他的发丝也如墨般飞扬起来。然而,与他那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内心的坚定与沉着。
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是当初在青云宗时那个惶恐不安、绝望无助的少年了。他成功了,尽管这成功背后隐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谎言。他用这个弥天大谎,暂时稳住了师兄的处境,为他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他把自己当作诱饵,义无反顾地引开了那最阴险狡诈、最危险可怕的猎人。虽然因此身陷绝境,被困在这茫茫云海之中,但他却为师兄赢得了最为宝贵的时间。
「师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林默在心中默默念叨着,这声音轻得如同一声叹息,然而其中蕴含的分量,却重如千斤。
就在他心中默念的瞬间,站在他身前的云梦仙子突然毫无征兆地开了口:「别以为,我真的相信了你。」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他惊愕地看着云梦仙子,只见她缓缓回过头来,那双仿佛能够洞悉世间万物的眼眸,此刻竟然流露出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意味——那似乎是一种欣赏,又好像是一种审视,更像是某种被深埋已久的兴趣突然被重新唤醒。
「一个能让弟弟甘愿赴死顶罪的哥哥,一个能为了哥哥,在我面前滴水不漏演一场大戏的弟弟……」林默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对兄弟之间的故事似乎充满了谜团和曲折。
罡风在高空呼啸,云舟如闪电般疾驰,下方的山川大地在眼前飞速掠过,模糊成一片五彩斑斓的色块。然而,林默的心思完全不在这壮丽的景色上,他的心脏仍在狂跳不止,仿佛要冲破胸腔的束缚。
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每一次呼吸都变得绵长而沉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随着他的心跳而颤动。
云梦仙子的那句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那不是一个简单的疑问,而是一种陈述,一种她已经洞悉一切的宣告。林默的心中涌起一股恐惧,难道她真的知道了一切?
不,不对。如果她完全看穿了这一切,那么此刻掉头的就应该是这艘云舟,目标直指后山洞府里的师兄。但她并没有这样做,这说明她只是有所怀疑,她在试探我!
林默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然而,他的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茫然又恐惧的表情,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一个被吓坏的少年。
「仙子……仙子在说什么?林默听不懂。那个东西……就是我无意中得到的,我……」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似乎真的对云梦仙子的话感到困惑和害怕。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凡俗少年在绝对力量面前的无助与崩溃。
这一刻,他不再是林逸的影子,也不再是青云宗的弃子。
他是这场风暴中最清醒的棋手,也是唯一敢于赌上性命去守护至亲之人的人。
云梦仙子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翻涌如沸的云海——那不是普通的云,而是由天地灵气凝结而成的浩瀚汪洋,层层叠叠,仿佛亿万年的岁月在此沉淀、流转。她的身影立于虚空之中,衣袂无风自动,宛如一尊从远古走来的神只雕像。
她的声音,比高空凛冽的罡风还要冷冽,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仿佛能冻结人的血液与心跳:
「听不懂?没关系。」
「到了天道圣地,你会有很多时间慢慢想,慢慢说。」
她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如同一把淬了千年玄冰的利刃,在寂静中划破空气,精准地刺向林默最柔软的地方——那是他从未敢触碰的痛楚:那个曾在他孤苦无依时伸出手的人,那个被他视若生命般珍重的兄长。
「我只是好奇,」她轻声道,语气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你那个叫林逸的哥哥,此刻是躲在洞府里为你心急如焚,还是在庆幸自己终于甩掉了这个天大的麻烦?」
轰!
林默的脑子嗡地一声炸裂开来,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山岳压在他的识海之上。那一瞬间,所有伪装都碎成了齑粉,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手指已经攥得指节发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一股暴怒的火焰从心底直冲天灵盖,烧尽理智,点燃血性。
侮辱我,可以。
但侮辱我师兄——不行!
「你胡说!」他几乎是咆哮出声,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瞪着云梦仙子那纤尘不染的背影,声音颤抖却坚定:「我师兄不是那种人!他、他根本不知道……」
说到一半,他猛然惊觉,自己失态了。
这种激烈的反应,恰恰证明了林逸在他心中的分量,也让他之前那套「师兄毫不知情」的说辞变得无比苍白可笑。就像一个精心搭建的沙堡,只因一道微风便轰然倒塌。
他上当了。
这个女人,从头到尾就没信过他一句真话。
她要看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他的情绪波动、他的挣扎、他的恐惧、他的愤怒——就像一只猫,饶有兴致地看着老鼠如何徒劳地挣扎,如何自以为聪明地演戏,如何一步步走进陷阱。
云梦仙子终于缓缓回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却仿佛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星空,正在缓缓旋转,星辰坠落,万物沉沦。
「是吗?」她轻声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像是嘲讽,又似怜悯,甚至可能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兴趣。
「看来,你们兄弟感情真的很好。」
「好到,一个愿意用命去换另一个的命。」
她向前踏出一步,明明没有任何灵力波动,林默却感觉一股无形的威压当头罩下,如同千钧巨石压顶,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不是单纯的压迫,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碾压,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在这一刻倾注于他一人之间。
「这让我更好奇了。」云梦仙子微微倾身,视线与林默齐平,目光如刀,直抵人心深处,「到底是什么样的『熵』源,值得你们兄弟二人,在我面前演这么一出感天动地的戏码?」
「而你那个哥哥,他又是什么样的人?」
林默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他知道,现在说任何话都是错。
沉默,是唯一的选择。
看到他这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云梦仙子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像寒冬里绽放的第一朵冰花,美丽,且致命——美得让人窒息,杀得令人绝望。
「骨头很硬,不错。」
「希望到了天道圣地,你的骨头,还能这么硬。」
她说完后,便像完全忘记了林默这个人一般,毫不犹豫地将头转向前方,仿佛他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与此同时,云舟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推动,速度骤然加快,快得如同闪电一般,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它如同一道耀眼的流光,划破了天空,直直地冲向天际的尽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在空中久久不散,仿佛在嘲笑林默的无能和可笑。
林默呆呆地望着那道残影,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猛地瘫软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将所有的空气都吸进肺里。汗水如泉涌般从他额头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衫,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就像刚刚从地狱里逃出来一样。
这短短几句话的交锋,对林默来说,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场生死搏杀都要来得凶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所有的努力和挣扎都只是一场徒劳。他输了,而且输得如此彻底,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他。她就像一只狡猾的猫,将他当作一只可怜的老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看着他自以为是地表演,看着他在绝望中苦苦挣扎,却始终不肯给他一丝一毫的希望。
现在该怎么办呢?林默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成功地引开猎人,保护好林逸,但现在看来,他不仅没有做到,反而让猎人对他们的猎物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如今,不仅他自己陷入了绝境,连林逸也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成为了一颗随时可能被牺牲的棋子。一想到这里,林默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