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
夕阳将营帐浸染得愈发幽深。
孟皓清斜倚在营帐内那把略显陈旧的木椅上,双目紧闭,似在凝神调息。
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剑眉瞬间拧成一个结,神色凝重,低声呢喃道:“嗯?后方有人。”
那语气中,既有警觉,又暗含一丝隐隐的担忧,仿佛已察觉到来者不善。
话音刚落,他身形如电,利落地从椅子上快速起身,顺手将那把从不离身的铁扇别在腰间,动作行云流水,尽显武者风范。
可就在他刚要迈步,准备一探究竟之时,一道温柔却坚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夫君!”
陈锦初急忙叫住他,迈着轻盈的步伐快步走到他的身边,美目之中满是关切,“小心行事,湘儿由我照顾。”
说着,陈锦初缓缓伸手入怀,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轻轻放在孟皓清的手中,唇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轻声说道:“这里面的丹药言熙看过了,我可无福消受。”
孟皓清下意识地将盒子握紧,目光柔和地看向她,嘴角也扬起一抹笑意,调侃道:“怎么……不想变强吗?”
那话语里,既有对陈锦初的打趣,又暗含一丝希望她能保护好自己的期许。
陈锦初闻言,娇嗔地轻捶了一下孟皓清的胸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娇憨:“我有你保护,变强做什么。”
她的眼神中,满是对孟皓清的依赖与爱意,仿佛在她心中,只要有孟皓清在,便无需畏惧任何风雨。
孟皓清收回目光,扭头看向营帐角落,只见夏言熙正全神贯注地翻找着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书籍,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的营帐中格外清晰。
孟皓清眉头再次皱起,沉声道:“言熙,尽快找到那三本医书,我刚刚给湘儿把脉,发现她气血越来越不足,恐怕坚持不了太久了,那封心散恐怕还会迷她心智。”话语中满是对湘儿病情的忧虑与焦急。
夏言熙头也没抬,只是随手翻动着书页,语气坚定而沉稳:“放心吧,只要找到爷爷的三本医书我会把湘儿治好的。”
后山方向。
章巳与郭亥双眉紧蹙,额头青筋暴起,双手不住翻飞,轻松应对元申那诡谲莫测的九宫飞星术。
那把泛着幽蓝电光的匕首在虚空中划出道道残影,二人虽凭借精湛的身法与深厚的内力,轻松避过锋芒,可每一次格挡与闪避都惊心动魄。
磅礴的劲力不断冲击着他们的经脉,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体力如沙漏中的细沙般飞速流逝,这难缠的攻势,令他们渐感力不从心。
就在二人疲于应付之际,一道凌厉的破风声骤然在身后炸响。
孟皓清如鬼魅般闪现,周身裹挟着凛冽的气势。
他足尖点地,身形疾转,一记势大力沉的回旋踢精准命中章巳后背。
章巳闷哼一声,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尘土之中。
几乎同一时间,孟皓清手腕轻抖,腰间铁扇“唰”地一声展开,寒光闪烁间,扇骨如灵蛇般探出,用力上挑,强劲的气浪扑面而来。
郭亥面色骤变,仓促间举戟格挡,仍被这股巨力逼得连退数步,脚下在地面犁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章巳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眯起眼睛,伸手用力擦去下巴上的灰尘与污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哟!来了啊,堂堂探清府总督竟然搞偷袭,也不嫌害臊!”
他的声音中满是不屑,却难掩语气里因受伤而产生的颤抖。
孟皓清手持铁扇轻轻摇晃,嘴角挂着一抹邪肆的笑,眼神中透着冰冷与狠厉:“嗯,对待你们这些人我一向没什么道德,我这人要想杀你,用什么方法不重要,哪怕是肮脏,奸诈,滑——阴险,虚伪,坏,能杀了你又如何!”
字字如刀,掷地有声,将他不择手段的狠辣展露无遗。
郭亥紧握着短戟,快步站到章巳身旁。
此时,那把带电的匕首已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
郭亥将短戟握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咬牙切齿道:“要不是元申从背后使手段,现在你已经是个尸体了!”
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似要将眼前的孟皓清灼烧殆尽。
孟皓清仰头轻笑,笑声中满是轻蔑与张狂:“口气还不小,杀我的人还没出生呢,啧啧啧,倒是你俩怎么这么急着送死啊,吴砚之是不是害怕了,让你们两个地狱倒霉鬼来我的营寨?”
他的话语如利箭般射向二人,字字诛心。
话音落下,孟皓清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如鹰隼般盯着章巳,顿了顿,压低声音缓缓说道:“章巳,前朝刑部尚书之子,擅使短刀,功法擅用天芒奇功,将内力注入短刀杀人于无形,修为化神中期。”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一字一句都像是早已刻在心底的秘密。
随后,孟皓清缓缓转头,看向郭亥,嘴角再次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郭亥……”
他故意拉长语调,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与嘲讽:“弃婴……被吴砚之他爹吴敬山抚养长大,化神初期实力,擅使用短戟,功法是残缺不全的焚煞箓,那时候吴敬山刚创功法拿你做的试验吧,真是可怜。”
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砸在郭亥心头,将他不堪的过往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面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与紧张。
一阵枯枝断裂的脆响打破死寂,一个身影踏着满地碎叶缓缓走出,玄色劲装下摆扫过带露的草茎,在月光下拖出一道暗影。
那人声线冷得像淬了冰:“这么热闹啊,孟大人别光用嘴啊,真把事亮出来才对,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你往日的光辉事迹。”
尾音带着刺人的嘲讽,惊飞了树梢栖息的夜枭。
他迈步踏入月光时,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响。
在章巳与郭亥中间站定后,抱拳行礼的动作行云流水,袖口金线绣着的云纹若隐若现:“在下任酉,见过孟大人。”
礼数周全的表象下,藏着剑拔弩张的锋芒。
孟皓清倚着身后的古松,手中铁扇依旧不紧不慢地摇晃,扇骨碰撞声清脆如环佩。
他扫过任酉的眼神带着打量猎物的玩味:“哦!今天是怎么了,都来了,也好,也省得我去一个一个找你们了。”
忽然停顿片刻,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任酉……好难听的名字,化神初期实力,擅长体术,拳法了得。”
字字如刀,精准戳破对方的底细。
任酉非但不恼,反而发出低沉的轻笑,再次抱拳时指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承蒙孟大人这么费尽心机的了解任酉,实在荣幸。”
话音未落,树林深处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你荣幸个屁啊,怎么谁家的大门口的链子松了,把你们三条放出来了?”
伴随着尖锐的嘲讽,元申把玩着那柄缠绕电光的匕首踱步而出,玄铁靴跟踩碎枯叶发出咔咔声响。
他走到孟皓清面前,恭敬地躬身一拜:“见过师兄。”
起身时眼底紫电流转,转头看向三人的目光如同毒蛇吐信。
章巳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刀刃与刀鞘摩擦出嗡嗡轻响:“元申……你当真敢背叛吴帅,你到底要干什么?”
压抑的怒喝里,夹杂着多年袍泽反目的震惊。
元申突然瞪大眼睛,瞳孔中雷光炸成刺目的光团:“干什么?干你!”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化作紫色残影疾冲而出,手中匕首划出的电弧将夜幕劈成两半。
孟皓清铁扇“唰”地展开,扇缘寒芒紧随其后,五道身影在月光下交错如织。
兵器相撞的火星瞬间点亮了这片剑拔弩张的战场,惊起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