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亏了一点的诺兰上了黑市的航行舰。
航行舰上人不多。
特殊时期，大家都不愿意往枪口上撞，是以离开主星的总比前往主星的多。
诺兰找了个离扎堆人群比较远的地方坐下，阿瑟坐在他旁边。
诺兰低着头，双手在硕大的背包里扒拉，摸出两支营养剂，自己叼在嘴里一支，递给阿瑟一支。
阿瑟拿着营养剂没动，他私以为诺兰撕不开营养剂包装袋，便伸手想拿走诺兰嘴里的那一支。
谁料，诺兰不仅咬得更紧了，还微微龇起了牙，有点护食的样子。
阿瑟：“……”他收回手。
诺兰面无表情地咬开营养剂的包装袋，有一口没一口地嘬着里面的营养剂，这是唯一一支草莓味的，他不要给别人。
而且他自己能撕开包装。
阿瑟迅速用完一支营养剂，听着航行舰上别的雌虫聊了会儿天。
一个雌虫正在跟旁边的人搭话：“哎，兄弟，你也是去主星投奔亲戚的？”
“啊？嗯，你也一样？”
“我不是，谁没事儿往主星那种地方跑啊，我半路下车，去主星旁边的行星。”
“你别把主星说得这么凶险，不就是新皇加冕吗，能血腥到哪儿去？”
“嚯，你可别这么说！我跟你说……”那雌虫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但依旧躲不过高级军雌灵敏的耳朵，“我有内部消息，主星这两天乱得很。自从二皇子下狱，新皇加冕，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军部换了老多人了，再加上二皇子他……越狱了。”
“主星这会儿连个敢大声放屁的都没有，谁还敢随便接收咱们这种外来人员啊？”
“等会，你说什么，二皇子越狱？我知道他下诏狱了，他一个雄虫，怎么越狱，你别是造谣吧？”
“这档口了，我造这个谣有什么好处吗？这是真的，主星那边的黑市传来的消息……”
听到这里，阿瑟就收回了注意力：“我们到了主星，先去哪？”
诺兰说：“黑市，航行舰会在黑市停下。”
阿瑟点点头，不再开口。
反倒是诺兰主动开口解释：“你想知道为什么要骗艳垢？”
“不难猜。”阿瑟摇摇头，“阁下想杀死您，想必会在航行舰上下手，毕竟这是唯一的机会。”
诺兰扯了扯唇角：“你还挺聪明的，跟着他可惜了。”
阿瑟不置可否，诺兰也不再说话，转头面向航行舰墙壁上的舷窗。
*
舷窗外是漆黑一片的宇宙空间，椭圆形的玻璃清晰地倒映着疾速掠过船舱的身影。
雪莱跑得有点急，宽大的兜帽都掉了下来，绿发发尾随着动作在空中跃起一道漂亮的弧线，而后落下。
糟了，完了完了……
他怎么忘记绷紧神经了？
该死，诺兰不是说过这艘航行舰上会有事发生了吗？！
a-4537航行舰里为数不多的人纷纷把目光投向这个奇怪的人——他长得不像雄虫也不像雌虫，漂亮得过分了。
但那张漂亮的脸上居然出现了近乎狰狞的急切，让人忍不住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人紧张成这个样子？
来不及了！
雪莱一边跑一边大喊：“趴下，都趴座椅底下！”
“换方向，左转！！”
他这一嗓子把众人都喊懵了，不明真相的大家左顾右盼，互相交换着眼底的疑惑。
其中有一个雌虫，他的同伴靠窗，当他把目光投向同伴时，忽然从同伴身后的舷窗里，看到了一抹异样的亮色——
他睁大眼睛，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张大嘴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光亮瞬间放大，近在眼前！
“砰——”
千钧一发之际，驾驶员听到了雪莱的话，驾驶航行舰紧急左转，光束炮堪堪擦着舷窗飞过去，从中间划向来不及躲避的尾端，将航行舰尾翼击溃。
航行舰从尾部开始土崩瓦解，眨眼间没了小半。
这下人们终于明白了雪莱的意思，惊慌失措地纷纷抱头躲到了椅子底下，有雌虫自觉展开鞘翅，保护幼崽和柔弱的亚雌。
下一秒，远处的又一发光束炮再次迅速逼近。
被破坏了尾翼的航行舰转体变得艰难，这次被光束炮正正当当地击中后部。
后半个船舱在雪莱面前土崩瓦解，碎片在失重环境下花瓣似的逸散在无垠宇宙里，黑沉沉的星系本貌出现在他面前。
航行舰大部分都被破坏，引擎更是烂了个彻彻底底，再想转向都不可能了。
雪莱让展开鞘翅的雌虫带着幼崽和亚雌走，但显然进攻方并没有给他们时间逃跑。
一道刺目耀眼的光从舷窗打进来，将雪莱碧潭般的眸子连同里面的茫然和恐惧照得清澈见底。
这就要死了？
快了点吧……
剩下的半个船舱乱成了一锅粥，亚雌躲在座椅底下惊慌失措，抱着幼崽的雌虫脸上也露出茫然。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到底是谁袭击的我们？”
“我是不是要死了……”
“雌父，我害怕……”
“……”
雪莱下意识抓住了身旁的座椅，翅膀从他背后展开，几乎只是一眨眼的事情，雪莱的身影从航行舰前端来到缺口处，再出现在航行舰外，迎面而来的光束炮面前。
要挡住吗？
要人命的光热近在眼前，等它更接近一点，将会更要命。
雪莱是一个刚刚成年的雄虫，不是什么铜墙铁壁，被光束炮正面一打，会死的。
雪莱调动精神力，透明的丝线从他的翅膀开始往四周延展开，形成一面墙，那是看不见的精神力，它如同雌虫虫化后的盔壳般坚硬，可以抵挡住一发光束炮。
光束炮迫人的冲击力将雪莱在失重环境下肆意飘扬的嫩绿色长发吹到耳后，那张脸没了发丝的遮挡，隐约可见从前稚嫩的影子。
好烫。
诺兰真是害惨他了。
宇宙里没有声音，只有冲击波穿越空间，涤荡着耳膜，响得雪莱耳朵发疼。
意料之中粉身碎骨的热和疼并没有出现，冲到雪莱面前的光束炮被从另一个方向打来的光束炮迎面击溃。
两发光束炮迎面相撞产生的冲击力将雪莱狠狠拍在航行舰外壳上，那一瞬间雪莱感觉自己肋骨都断了几根。
但他没空在意这些，因为下一秒他看到一架飞行器从自己面前疾速驶过，追着光束炮打来的方向而去。
那不是军方飞行器，机身上涂着家族的标志，上面却搭载着军用的炮台。
在十几秒后，雪莱看到漆黑的空间里亮起了光。
爆炸的火光。
飞行器回到雪莱面前的时候，雪莱已经收回了翅膀。
他脚堪堪踩在航行舰的外框架上，手指用力死死地抠住凸出来的框架，好让自己不那么快就在宇宙里飘起来。
他睁着小鹿似的泛着光的眼睛，歪头看着这架似乎正在打量自己的飞行器。
飞行器的可视化窗口，雪莱害怕里面的人正通过它在观察自己。
但其实没有，安德烈在给军部打通讯。
“……被星盗袭击的，嗯，多派点人手。”
“雄子？**我怎么知道，你等等……”
一个红毛雌虫打开飞行器的门，勾着飞行器门口的扶手出来，他的头发在失重环境下如同红色的海藻般乱飞，糊了他自己一脸。
雌虫把自己脸上的头发撩开，露出那张明亮又张扬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雌虫眼神的瞬间，雪莱有点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这感觉很像是小时候玩到了喜欢的玩具，但又有细微的差别。
成年之后院长没收了他所有玩具，所以雪莱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安德烈解救了自己的眼睛，看向小兔子一样贴在残破航行舰外壳上，眨巴着无辜大眼的漂亮……呃，不知道性别的雪莱，对他招了招手。
雪莱眨了眨眼，歪头看安德。
安德烈做口型：“过来。”